邢夫人从未受过这样的苦。
她记忆中最苦的日子,也不过父母刚刚过世时,她一个人在众多如狼似虎的亲戚中保下邢家的家业。
此刻寒冷的葫芦庙,身边没有丫头仆妇环侍,似乎又让她回到了那时孤立无援的境地,凄清、无助,仿佛随时会有人冲进来将她拖拽在地上。
邢夫人用双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她有点儿冷,被带到葫芦庙之前,她正巧在贾母那里吃饭,披风什么的都被丫鬟婆子们抱着,如今早在混乱中不知所踪了。
她同王夫人、王熙凤、李纨被关在一起。王熙凤自从放印子钱的票据被搜出来后就晕厥过去,此刻躺在屋子的一角生死不知。
眼见对面的王夫人穿着一件披风坐在那里,她的儿媳李纨正躬着身子整理炕上的稻草,邢夫人顿时就觉得一股邪火在心头烧:“贾王氏,你还有脸坐在哪儿,要不是你那好女儿,咱们又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我要是你,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王夫人到现在还觉得眼前的一切像是在做梦。
不过一天的时间,什么都变了。她从高高在上的荣国公府二太太变成了阶下囚!她在宫里的女儿现在也生死不知。贾政骗她说北静郡王道两位娘娘在宫中无事,简直将她当做小儿一般糊弄,若非娘娘们出了事,贾家怎么可能会倒呢?
正失魂落魄间,她忽的听到了邢夫人挑衅般的话。
王夫人虽素来不与邢夫人一般见识,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几乎是立刻沉下了脸,克制不住自己的鄙夷道:“大嫂子,我知道你此刻不舒服。可是到了如今这地步,难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还要争执起来让外人看笑话?”
邢夫人几乎是跳了起来,嚷嚷道:“你少在这里摆什么世家大族的谱,你那个好女儿,要不是为了她,咱们家怎么会借那么多银子?偏又哄不住皇上让皇上不要追究,呸,什么贵妃娘娘,就是民间的媳妇也知道哄汉子呢,没有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连累的一家老少!”
王夫人被邢夫人的粗俗语言弄的简直没法回。她“你……你……”的指着邢夫人半天说不出话,末了一甩袖子紧紧抿着唇,吐出几个字:“你如今已经疯魔了,我不与你计较!”
邢夫人越发觉得不渝,她的心头仿佛一把火在烧。昨天抄家完,她就被困在西院走动不得,料想多年来辛苦积攒下来的财货都被那些抄家的锦衣卫抄走了——可是她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守着贾赦,看着他左拥右抱,如今紧紧把着的不就那些钱了吗?没有了这些,她奉承贾家这些人又为的什么!
看着王夫人在那里装模作样,她突然冲上前去,给了王夫人一巴掌,道:“你说谁疯魔了?长嫂如母,我就是再不是,也是你的嫂子,如今大家眼看也都活不成了,你在我面前摆什么谱!”
王夫人愣住了,她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下意识的要一巴掌扇回去,却被邢夫人架住,又推了她一把。
旁边李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来拉住邢夫人。
邢夫人却一把甩开她,还要上前冲王夫人动手——她早就想这么干,每次当王夫人当着众人面轻描淡写嘲讽她的时候,她都想冲着王夫人的脸来上两巴掌。到了现在这步田地,她们眼看还不知道有什么下场,索性把什么顾虑都抛掉,总要出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恶气!
王夫人就再是吃斋念佛多年,劈头盖脸的挨了几下之后,也要开始还手了。她伸手胡乱的挥舞,倒是打中了邢夫人好几下。又有李纨在旁边拉偏架,竟然倒把邢夫人打退了。
说白了,王夫人和邢夫人两个多年养尊处优,她们就是动手,也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直来直去,干不出那些撕扯衣服、抓头发之类的事情。
门口守门的差役听着里面这些从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全没有了体面,如同泼妇一般骂街撕打的声音,不由的互相对视嘿嘿的笑,还有的人凑到窗户前往里面看,只当瞧个乐呵。待过了半天瞧够了热闹,才有一个差役拿着刀鞘敲了敲窗户,“喂喂够了啊,这是什么地方,还当你们个个都是太太小姐吗?再闹,再闹明天就不许吃饭,我看你们就是饿的轻了!”
里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邢夫人和王夫人的脸上同时闪过一丝难堪和屈辱。
此刻她俩倒是难得的心有灵犀,从前这等小吏就是连贾府的下人都不曾放在眼里的,可是如今她们居然还要在这等人手下卑微度日,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不过差役的话确实很有用。邢夫人到底冷静了一些,不敢再闹。不过,她到底冲着王夫人冷冷一笑,压低声音道:“贾王氏,你纵然百般算计,到底争不过命!你到最后,也没有一品诰命夫人的命!”
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邢夫人这句话真正戳到了她的心底的痛楚,王夫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变的扭曲——
她出身富贵,夫君争气,却被邢夫人这样出身低微的女人压了一头,她怎么可能甘心?
她辛辛苦苦培养出来一个贵妃娘娘,那是贾家的荣光,也是她的希望!
可如今,贵妃在宫里消息不知,贾家也倒了,这么多年的筹谋辛苦毁于一旦,难道真的是她命中无福?
不!绝不可能!
王夫人冲着邢夫人恶狠狠道:“你个贱人,要不是你养出来的丧门星去宫里克了我的元儿,咱们家怎么会落到如今的下场。要我说,你和那个贱人才是一样,早晚都要不得好死!”
黛玉、探春和贾母被关在一起。下人也是财产,早就在被抄家的第二天就被陆续带走了,据说将来都是要发卖的,贾母年纪大了又不能离开人照顾。北静郡王是特意有吩咐的,所以将小姐们同贾母关在一起,既是为了庇护这两个未出阁的小姐,也是为了让她们照顾贾母。
她们三人因得了照顾,此刻穿戴都还齐整。可是到底都受了惊吓,尤其黛玉和探春,昨夜都默默哭了一整夜,此刻眼睛都是红肿的。
她们这间屋子就在王夫人和邢夫人屋子的隔壁。方才屋子里的动静听的清清楚楚。饶是黛玉和探春已经因为抄家之事吓的麻木了,可是听到此事后还是震惊至极。
黛玉万没料到素来看起来温柔和善的两位舅母在这样的境地居然会这样丑态毕露。
探春更是觉得难以接受,整个人脸涨的通红。她自小是对王夫人带着点崇敬的意思的,在她看来,赵姨娘粗俗无知,时常让她在府里丢脸,而王夫人仪态典雅、言辞合度却又暗含威严,才是她向往的母亲的样子。可是此刻,她眼中素来典雅温和的王夫人居然也会口出恶言,发出那样恶狠狠的诅咒。
她们二人正不知所措,忽然听到贾母咳嗽了起来。黛玉连忙扶起贾母,探春从旁边拿起缺了口的杯子,倒了一杯已经凉透的水,服侍贾母喝了两口。
“老祖宗,您别难过了,两位舅母只是一时受了刺激,不是……”见贾母满面悲伤,黛玉有心要宽慰几句,却说了一半说了下去,也跟着留下泪来。
贾母却叹了口气,目光显得分外浑浊:“夫妻尚且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她们呢。只是如今这样,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你们祖父啊,家里居然败落在我这里。我真是悔不当初啊,当初怎么就不曾听了二丫头的话呢……”话未说完便老泪纵横。
当初府里的人都觉得迎春只是运气好,进宫的时间也巧,但是论见识和能力都比不得从小小女史奋斗成贵妃的元春。
可如今才证明了,她们俱都有眼无珠,错把珍珠当鱼目。迎春见识才干才是真的远超众人,她当时为什么就是不肯信呢?
贾母喃喃自语,黛玉和探春在旁听了,惶恐中却又带着点难以置信。今日的一切,迎春居然早就预料到了?甚至三番五次的劝说家中,只是家中人都不曾听她的罢了。
尤其是探春,她咬住嘴唇,想到之前邢夫人曾说过的迎春有意让她国孝期间就出嫁,国孝期满在行礼的事情。当时她还只道迎春不安好心,是为了羞辱她,后来这个提议被朱家那边拒绝了她还暗自得意。可如今想来,迎春是早就料到了今日的祸事,想要拉她一把……
想明白了这些,虽然知道有些不该,可探春还是忍不住后悔:要是当时她肯听迎春的话,让家中长辈出面跟朱家相商,或许她此刻的处境就会好很多了。至少此刻她是朱少奶奶,而不是前途未卜的阶下囚了。
想到这里,探春心中又是后悔又是酸涩,同时又内疚的看了黛玉一眼:迎春料到今日之事后,却只选择给了她机会,而不曾管黛玉。可见,就算从前迎春同黛玉最是交好,可她心里到底还是分得清亲疏远近的。
黛玉没有感受到探春的小心思,她自和宝玉心意相通后,就将自己视为贾家人了,从不曾想过别的出路。此番听到迎春的事情,心中也不禁想到,自己自来心比天高,以为才比班蔡,可到底确是不通世事,遇见不到今日之局面。现在再想从前攀比的那点小心思,只觉得可笑至极。
但回过转来,看到眼前的陋室油灯,二人到底悲从中来,一时心神恍惚。她们虽是闺阁女子,可也听说之前江南甄家抄家的时候,丫头婆子尽数被变卖,甚至有没入教坊的。而那些小姐也有些直接流落在外,不知去向的。
而她们将来又会如何呢?
黛玉和探春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若是当真要把她们送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那也只有一死来保全清白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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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2 章 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