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吉日,太子大婚!
整个皇宫,红色喜景,鼓乐宣天,高纬迎娶太子妃的日子到了。
东宫之内,所有人等皆恭恭敬敬立于院中,准备迎接新主人。
太子妃,全名虎玉真珍,是大将军虎玉光的小女儿。
这些,都是小蝶向东宫的宫人们打听来的!
虎玉真珍,这名字柔中带刚,既有女子的淑惠之意,又藏着儿郎的桀骜血气!
但不知怎的,她这名字让我心生寒意…
“恭迎太子妃!”
这时,只听众人齐声高呼,跪伏于地。
我和小蝶见这阵势,不敢大意,忙也跪了下来。
只有陆夫人笑脸迎门,立于一旁,略躬其身,并未行跪拜大礼。
只见高纬与那虎玉真珍,满身红妆,紧拉双手,走进了东宫。
“免礼!你们为了我的婚礼,多有操劳,各赏钱十贯!!”
众人自是开心万分,起了身高呼:“谢太子殿下,谢太子妃殿下!”
高纬将虎玉真珍拉到陆夫人面前,说道:“太子妃,这是我的乳娘陆夫人!”
虎玉真珍转向陆夫人,但不知何故,并没出声,只是点头了事。
她顶着红色纱幔,看不清面色神情,直让我胡乱猜度。
这太子妃如此傲慢吗,连陆夫人都不屑一顾?
陆夫人却颔首致意,依旧满脸微笑,似是并不在意。
高纬指了指梳儿,说道:“这是东宫执事,梳儿,以后可要悉心服侍太子妃!”
梳儿一拜,喜笑颜开:“梳儿拜见太子妃!”
虎玉真珍这时却答话了:“以后劳你费心了!”
梳儿忙道:“能服侍太子妃,是奴婢的福分!”
此刻梳儿的面色举止,让我想起初见她之时,也是这般殷切热情…
高纬看见我和小蝶站立一旁,犹豫片刻,但终是将虎玉真珍拉了过来。
“这两位是莫家小姐…”
我心里绷着弦,忙和小蝶赶紧行礼道:“拜见太子妃!”
虎玉真珍没有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我们面前。
我用余光瞟了她一眼,惊为天人!
这纱幔遮着她一半容色,已是明**人,若取下这纱幔,定是压倒众生的绝世容颜。
正当我自惭形秽,枉自嗟叹之时,她的一双眸子透着犀利的光芒,朝我射来。
我不由得一惊,忙垂下头,躲着她的目光。
衣袂飘动,脚步声远,我再次抬起头来之时,她已和高纬往内院走去。
她对我不理不睬,唯与梳儿亲近,这让我心下惶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
高纬新婚燕尔,沉浸在与虎玉真珍的缠绵爱意中,几日没来看我。
我心事沉沉,疑虑丛生,小蝶便拉着我到院子里散心。
梳儿匆匆急步,穿行于廊亭,看到我和小蝶坐在花圃边的石凳上,停下脚步,投来犀利的眼神。
“梳儿姐姐,忙什么呢?”小蝶忙向她打招呼。
梳儿冷笑道:“我啊,忙着服侍太子妃,不象有的人,在这里什么都不干,还装腔作势,冒充主子!”
小蝶眉头一皱,想要辩解。
我忙把她拉到身后,怕又惹来口舌之祸,向她示好。
“梳儿姐姐,有什么差使只管吩咐,我们什么都会做!”
梳儿哼了一声,白了我一眼。
“我可不敢使唤你!你是这里的主子,还是这里的奴婢,我到如今都没分清楚,这让我好生为难啊!不过不要紧,太子妃会确定你们身分的!莫家小姐,你说到时候,太子妃会让你当良娣,还是做奴婢呢?”
梳儿的言语越来越象刀,刺进我的心里,半天答不上话来!
小蝶急着护我,说道:“梳儿姐姐,我们对你一直敬重有加,为何要这般羞辱我家小姐!?”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啊!忠言逆耳,你们听不懂,执意赖在这里不走,那我也无话可说了!莫家小姐,你们好自为之!”
梳儿说完,不再搭理我们,径直走了。
有的人只崇拜强者,宁愿为奴为仆,给自己长脸,而一旦别人失了威风,再无攀附的价值,他便立马掉转方向,翻脸不认人!
梳儿,便是这样的人。
外面待不得了,梳儿的话,又让我浮想联翩,心思重重。
但凡见到个人,都觉得他们眼光嘲讽,面色鄙夷,直叫人无地自容。
匆匆回到屋里,懒懒靠在榻上,一颗心重似千斤,装的全是悲愤与耻辱。
一院之隔,两个天地,那边浓情似火,这边冰天雪地…
难道自己所托非人,男人都经不起美色诱惑,说变心就变心的?
若是成庸,他一定不会辜负我的!
只可惜自己被逼无奈,替妹妹莫小齐进了宫,从此与有情人,天各一方,断了情缘!
不觉间,我拿出了成庸送给我的玉佩,细细抚摸,似能感受到他的余温…
成庸,我们既然有缘无分,你的定情信物,是不是也该还给你了?
小蝶走过了来,叹道:“小姐,你这几天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人都难看了…”
我没有看她,幽幽说道:“若我还是清白之身,我尚有脸出宫…”
前晚小蝶将我灌醉,擅自安排我的人生,这让我难免怨恨。
小蝶垂下头去,好不难堪。
“小姐…是我冒失了…”
我见她悲戚于色,自愧于心,顿时又不忍抱怨了。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并没有怪你…我只是在怪太子…不该如此薄情寡义…”
小蝶抿抿嘴,试探着劝慰。
“其实…也能理解,太子娶了太子妃,若还守着小姐,这会让人说闲话的…”
我扑闪着眼睛,尽量让眼泪收回去。
“我只是担心,他娶了太子妃,早把我忘了…”
小蝶忙道:“不会的,太子立了誓,虽然不能让小姐成为太子妃,但一定能封为良娣!”
我木然摇摇头,毫无把握。
“男人娶了妻成了家,再不能由他做主,何况他妻子还是高高在上,有权有势的太子妃…”
小蝶想了想,说道:“原来…小姐是怕太子妃啊,可终究太子是要纳侧室的啊,太子妃怎能反对?我们不去招惹她,她也没有理由不同意吧!”
我看了小蝶一眼,摇头苦笑。
“我留在这里,碍她的眼,就是招惹…”
小蝶咂咂嘴,轻叹一声,明白了我话中之意。
“咚咚…”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小蝶赶紧开了门。
“太子殿下!”
高纬来了,说曹操曹操到!
我抚抚脸庞,打起精神。
“齐儿,想死我了…”
高纬几乎是扑了过来,将我抱在怀里。
我手中还捏着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咦,你手上这么块好玉,哪里来的?”
高纬扭过头来,盯着玉看。
小蝶赶紧将玉佩从我上拿走。
“小姐想念老爷夫人了,只能拿出夫人所赠玉佩,看一看,嗯…睹物思人嘛…”
高纬哦了一声,见我又在挣扎,便松开了手。
“太子大婚,应该陪新娘子才是,还是不要到这里来了,免得太子妃起疑心…”
我说着违心的话,装得很是大度。
高纬不依,紧拉住我的手。
“还说呢,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只是她实在是缠人得很,我都脱不开身啊!虽然她是太子妃,是我的正妻,可是我的心里只有你,齐儿!”
听了高纬的甜言蜜语,我的心稍稍宽了一些,堆积的委屈也渐渐消失了。
小蝶说道:“太子殿下,恕我多嘴,太子妃绝色佳人,早让殿下丢了魂吧?不然怎会一连几日都不来看我家小姐呢?我家小姐都瘦了…”
高纬望着我,好不惭愧。
“小蝶,你责怪得对,是我不好,大意了!不过,你又说得不对,对太子妃,我只是迫不得已,父皇母后为我钦点的这桩婚事,我只有遵从!身为皇室的子嗣,太多的身不由己…”
我不忍让高纬难堪,说道:“太子殿下,我知道你的难处,所以,请太子在正式册我名分之前,还是先不要再来见我,以免惹来闲言闲语,让太子妃生怨!”
高纬急了,忙抱紧了我。
“齐儿,别这样啊,我好不容易才抽出身来见你,却等到你这句话,好不让我心寒?你怕什么,只要有本太子在,太子妃都不能为难你!”
“好啊,太子说的好啊!”
门“嘭”地一声,被重重推开,只见虎玉真珍满脸泪光,忿然出现在门外。
她的身后跟着梳儿等几个婢女。
我赶紧挣脱了高纬的怀抱,如遭霹雳一般,惶然不知所措。
虎玉真珍大步向前,直逼了进来。
“我说怎么找不着你,却原来是金屋藏娇,和别人卿卿我我!”
她说得咬牙切齿,眼泪直流,恨恨地望着我。
高纬大惊,怕她对我不利,伸手拽住直将她往外拉。
虎玉真珍一甩手,便将高纬掀到一旁。
她可是武将之女,身手不凡。
我和小蝶双双行礼道:“参见太子妃!”
虎玉真珍哼了一声:“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太子妃?莫小齐,听说你才是太子最心仪的太子妃,是不是?”
我惊魂未定,惶然说道:“太子妃殿下,我不敢有非分之想!”
虎玉真珍甩着泪,指着高纬,冷笑。
“你是不敢,可是太子他是这么想的!”
高纬当下便急了,纵然虎玉真珍说得一字不差,可他绝不能承认啊,连忙辩解。
“你误会了,我早对你说过了,只有你,才配当太子妃!”
虎玉真珍对高纬一瞪眼,怒道:“是,你是对我说过这话,可是你还对我说过,我虎玉真珍才是你唯一喜欢的女人!是不是这样的话,你也同样说给了这个莫小齐,或者还有其他的女子!”
高纬又羞又恼,没好气地说道:“帷幔内…说的话…怎好拿出来讲…你是太子妃…当自重….”
虎玉真珍哼哼连声,逼到高纬面前,破口大骂。
“我们大婚才三天,你就跑出来勾三搭四,还说我不自重!高纬,你就是个混蛋!”
高纬本来还想要安抚虎玉真,可这下被她的话激怒了,顿时失了理智。
“不错,我早就喜欢莫小齐,只是考虑到她的身世,才没有立她为太子妃!本来我想给她名分,好让她安心,可又碍于你的情面,耽搁了下来!如今,你都知道了,那我现在就禀明父皇母后,纳她为良娣!”
“你敢?你要么立她为太子妃,将我废了,要么就将她赶走!你敢纳一个妾室看看,你娶一个我杀一个,你信不信?”
虎玉真珍眉毛竖上了发梢,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我心里直打哆嗦。
高纬也气得浑身发抖,怒道:“虎玉真珍,你这是胡闹!”
我吸了一口气,斗胆上前,想要平息这场纷争。
“太子妃殿下,都是我的错,我愿意出宫,从此远离太子…”
“齐儿,不许胡说,我绝不让你出宫!”高纬急上眉梢,面色大变。
这下更是惹得虎玉真珍打翻了醋坛子,冲上来便甩了我一个耳光,恶语相向。
“哪有你说话的分?在我虎玉真珍面前,你只是个奴婢,你知不知道?!”
我抚着火辣脸庞,委屈的泪水淌了一地。
“是,太子妃殿下,奴婢知道了…”
“虎玉真珍,你太过分了!”高纬抚着我的脸,关怀之情流于言表。
虎玉真珍本已怒不可遏,悲上心头,见高纬这般柔情,气得连连摇头。
“好一个得宠的奴婢啊…这屋子,比我住的地方都要华丽百倍!一个无名无分的奴婢,你也配?来人,给我砸了!”
高纬大怒,指着众人嚷道:“谁敢,谁敢动手我要他脑袋!”
宫人们见高纬这副面目,吓得直往后退。
虎玉真珍一甩衣袖,毫无惧色。
“我虎玉家的女人从来就不怕男人,你们不敢,本太子妃自己动手!”
说着,她抄起身边的椅子凳子,一阵乱砸,也没人敢拦。
碎末横飞,乱屑四溅,吓得我们直往边上躲。
少时,虎玉真珍住了手,看着屋内一片狼藉,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又痛哭起来。
“太子妃殿下…”梳儿讨好地去扶,却被她一把推开。
高纬恨恨点点头,牙齿打颤。
“很好,很好,早知如此,你又何必要嫁到东宫,明日我便禀明父皇母后,废了你这个太子妃!”
“好得很,我便带着这贱婢一同去见父皇母后!我倒要让父皇母后评评理,你大婚之内,竟于这个宫婢私通,究竟是谁对谁错!”
虎玉真珍一抹泪水,满脸鄙夷。
“你~~”高纬愕然呆立。
“纬儿!”
正在二人相持不下之时,陆夫人匆匆走了进来,看着一片狼藉,悲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