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道人将酒葫芦别在腰间,随后背后升起了一座巨大的法相。
嗡!
那赫然,是道教祖庭中,某位已经羽化的真人。
它头顶三叶莲花冠,身着太极长袍,表面肆意流淌着暗金色的道源,手持一把刻云朵的木剑,周身环绕长须金龙与四爪白虎,气势磅礴。
“这……”
法相一出,所有的人都齐齐呆滞在原地,尤其是站在最前方的那名域主,他前一刻刚想出手,而后便看见了这座法相。
于是,他一身密集流转的气机猛然停滞了。
法相,跟他刚刚对了一拳的那个酒疯子,有法相?
“法相……白云道观……酒葫芦。”,天壁之前,那大太监声音尖细地叫出了声,“你是酒仙道人!”
轰隆!
听到这个名号,场间许多领主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色,显然对他十分熟悉。
酒仙道人面色平静,他并不意外有人认出自己。
天下间,域主有很多。
但拥有法相的域主很少,因为有了法相的域主,便可称为半步人王。
他们每一个,都是一方的执牛耳者,有实力跻身于界榜。
他自己,江湖号为酒仙道人,因嗜酒如命,又修道而得名,在界榜上排名第七十四。
虽低于咬火,但这不代表,他的实力真的就会比排在他之前的人差,因为在没交过手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而不是未知数的是。
——有法相的域主,一定比没法相的域主强。
“怎么都不出手了,要打就快点!”
见对方迟迟不出手,酒仙道人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召唤法相了。
因为绝大多数的对手都用不上这么费力。
如今面前的这帮臭鱼烂虾,当然也不配,而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想在许木面前,来波帅的。
老人叹气,回头看了一眼安心闭眼疗伤的许木,眉头紧皱。
师兄让他带这小子回去拜师,他本以为这是很简单的任务,凭他的实力,忽悠一个少年人还不简单。
但未曾想,他要找的少年人,竟已经是个四阶段的领主了。
而且,他还展现出了如此之高的天赋与实力,除魔司那帮人若是知道了,断然不会放人。
老人心烦意乱,最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咬火的法相在外面已经释放过了,通天彻地。
而他的,竟受限于宫殿内部的规则大道,变得如此“矮小。”,被压缩了无数倍。
既没有云霞来贺,也不是那么的巍峨雄壮。
装比失败了。
非常丢人。
所以他便要把火撒在王家的人身上。
“来啊,要出手你们可以一起上。”
“这……这……”
王家那些人纷纷恐惧。
他们,要对一位半步人王境界的强者出手?
老人越赖越没耐心,心想怎么大夏的汉子总是磨磨唧唧的,前一刻凶得很,这时候又怂了。
要打就打,要杀就杀,出手都这么不爽利,还是男人?
“既然认出了前辈,我等,哪还有再敢出手的道理。”
那域主苦笑了两声,随后赶紧恭敬地低头。
他只是王家的客卿,有利益相关,但还不至于为对方卖命。
与有法相的强者交战,会很容易死的。
“怎么,都不出手?”,道人环视一周,没有人敢正面与他对视。
“想动手就动手,不想打了就龟缩回去,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那三个太监,还有你,以及第五座天壁面前站着的那人,你们几个,还有那几个,都给我过来!”
道人眼神微眯,心想既然在外观上占不到便宜,他就必须在实力上压倒对方。
等到许木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敌人,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了,自然会崇拜于他。
于是九尺高的法相,便同时伸出了手。
那如同云海之中,探出一个黄金龙头,暗金色道源的大手,一把抓住那名域主,而后贴着边缘,将后方刚刚被他点名的那些王家的幕僚,统统擒住。
如农夫,抓住小鸡仔一般的简单。
所有人都被攥在那张大手里,浑身的异能都被无形的规则封印,动弹不得。
“前辈冷静啊!”
大手之中,此时唯有那名域主还能说话,他虽然能够反抗一二,但却怕因此加深双方的矛盾,所以便没有任何动作。
至于其他人,只有干瞪眼的份。
“你叫我怎么理智!”
老人面无表情地,控制法相将这帮人至于第八座天壁之前,霎时八千倍的重力,便狠狠压下。
轰咔!
深入骨髓的疼痛传来,那太监发出痛苦的嚎叫:
“啊!!!”
他身上的鲜血迸射,有些甚至落在了道源之上,看得老人一阵恶心。
于是他控制法相,一把将其拽到身前,就像扔石头一般,将手心里的人狠狠砸在地上。
轰咔!
大地碎裂,在之前许木一脚踩下的地方,又砸出一道巨大的深坑。
老人伸手一点,连同那名域主在内,全都给封在了里面。
“想要活命,就都给我老实点。”
“等这位小兄弟醒了,怎么处置听他的!”
坑底之中,众人面面相觑,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
尤其是那几个太监,他们得肉体本就不如别人,如今又受了这般摧残,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唉,跟你们王家真是倒了大霉了。”
有位客卿蜷缩在一脚,血顺着头顶流下。
他跟其他人不同,最近才费了好大力气,攀上了王家的高枝,没想到第一次为对方效命,就出了这档子事情。
“高峻大师,你能否……带我们逃出去?”
有个主修肉身的领主,凑到先前与酒仙道人对碰了一击的域主身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逃出去,去哪?”,高峻面色难看,他连怎么走进这里的都不知道,那片空间一片虚无,想必是刻录着一些空间阵法。
他只是一介武夫,要想找到回去的路,几乎不可能。
“安心待着吧,他根本没想杀我们。”,男人忍下心头的屈辱,叹了声气。
如果酒仙道人真的想杀他们,刚刚操控法相去的地方就不是第八座天壁了,而应该是那中间。
而既然对方有所保留,他也自然要给足了面子,因为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
“那如果,许木要杀我们呢?”
那人又畏畏缩缩地问了一句,他自然能猜到酒仙道人对他们没有杀心,可与王家老祖,已经结仇了的许木呢?
对于他们这些王家的幕僚,他会放过吗?
……
许木盘坐在地上,头顶是磅礴的道源,那法相将他笼罩了进去。
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总之这对他的伤势恢复,有了很大的帮助。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觉得外面安静得太诡异了。
许木茫然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瘦瘦的道人老头儿的笑容。
“前辈,你这样看着我,我会认为你图谋不轨。”
许木一个激灵,对方的褶子跟老树身上的皱纹一样,就这么贴在他的面前,关键眼睛还是眯着的,很难让人不误会。
"主要,我是觉得好奇。”
老人丝毫不觉得尴尬,笑呵呵地起身。
“来看看,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置?”,他指着坑洞下面的人。
许木闻言一怔,刚要起身查看,却发现自己竟然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了。
他站起来的一瞬间,竟又直接倒了下去。
“哎呦!”
少年一屁股墩在了地面,他只觉得双腿之间,密密麻麻的好像爬满了蚂蚁。
“我靠,麻了。”
许木面部扭曲,双手轻轻搭在大腿周围,时而触碰一下,麻酥的感觉,便如电流一般地扩散出去。
“你小子打坐的姿势不对,又坐了接近四个时辰,腿当然会麻。”
“这么久?我还以为没过去十分钟呢。”
许木挠了挠头,原来已经过去四个时辰了。
“你睡着了,宿主。”
查尔斯的声音从脑中响起。
“我眼睁睁的看着你控制异能你修复身体,这个过程用了不到十五分钟,而后你便再没睁开眼睛。”
"这些时间,你都在睡觉。"
许木有些不好意思地咧了下嘴,原来是这样。
他说怎么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这么精神呢,好似全身的疲倦都一扫而空,原来是因为睡着了。
“想来现在应该外面也该十点多了,八小时睡眠,蓝星人诚不欺我。”
许木感慨着,而后不断地试着控制大腿,直到两分钟之后,才终于回过了劲。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那处被捣碎的坑洞前,看清楚了里面关着的,赫然是那些王家的异能者们,那几个太监也在其中。
“是杀是留,你自己选吧。”
老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最好快些,不然可能就真追不上他们了。”
许木顺着那阶不知多少级数的楼梯,往上看了一眼,而后摇了摇头。
明明第二层比第一层高不了多少,中间位置也是空出来的。但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他们隔了两个世界。
下面,是世俗之间无所谓的狗血。
上面,关系着世界的存亡,以及吴奎的仇。
许木沉下一口气:
“随便吧,我不在乎。”
“我现在只想快些上去。”
道人闻言,有些惊讶,刚要开口,那坑洞中的域主却说话了:
“许兄弟,请听我一言!”
那人神情紧张,高声道:
“你我并无深仇大恨,我也只是王家的客卿。”
“若你肯抬手放一条生路,我将向你保证,脱困之后永不参与进王家与你的争斗之中,如何?”
男人神情难看,他拉下脸面,当众求情,这将是他人生之中的污点。
但又能怎么办呢,难不成要他强行破开禁制,而后冲上二楼寻求庇佑吗?
那样的话,他一定会付出比脸面更加惨重的代价,王家老祖还不一定保得住他!
许木闻言,不追究吗。
“可想好了,虽然他是自己愿意待在下面的,但你若是想杀,他也跑不了。”
老道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眼中满是淡然。
域主拥有领域,并且异能过于充沛,道法奇多,诡异莫测,确实难杀。
但在这里,限制太多了,空间又小,只要他实力足够强,将对方杀死,那是早晚的事。
但如果那样,他可能也要多少受一些伤,毕竟他还不是真正的人王。
“王家的客卿,可以走。”
“你,你,还有你们这几个阉人,抱歉了。”
许木伸手,如同阎王爷一般,随意指了几个之前蹦跶最欢的王家修士。
而后,他还着重点了那三个太监。
于是老道人大手一挥,禁制解除。
那域主面色一喜,急忙从里面跳了出来。
而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两个身形瘦小的领主,他们其中有一人,试图逃跑!
“他让你走了吗!”
酒仙道人冷哼一声,伸手抓住其中一人的胳膊,将其甩回坑洞。
“不走难道等死?”,一个实力较强的领主跳出坑洞,面色发黑,他刚刚也被第八座天壁压出了伤,这四个时辰虽然没再加重,但也不太好受。
“我本想着忍辱负重,你能留我们一命,看来都是笑话。”
“一起出手吧,各位!”
那人大吼一声,坑洞之中,未被许木“赦免”的七八位四阶段领主同时绽放异能,元素纷飞,圣兽虚影咆哮显现,空间都因此而颤动。
许木神情凝重,在那人说话的瞬间,便已经退到了最后方。
“别怕。”
酒仙道人握着酒葫芦,横着胳膊,随意洒出一片晶莹的酒海。
噗通!
江入海流,于是不管那些人动用的是什么异能,便都被那酒做的海洋给拦下了。
“可恶!”
“我去抓那小子,你们负责为我打掩……护。”
最开始反抗的男人还想继续出手,但话说一半,他却猛然发现,自己的身旁已经没人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今后有缘再见吧!”
那六七个人,同时化作数道流光。
有试图登台阶上楼者,有返回起点,试图破开空间回到西山者,甚至还有试图改头换貌,试图偷天换日的人。
就是没有,试图跟酒仙道人打架的。
没办法,打不过。
就连域主都得小心翼翼地求饶,他们这些领主在半步人王面前,就算玩出了花来又有什么用呢?
“小子,看好了。”,望着四散如蝼蚁般仓皇逃窜的众人,酒仙道人咧嘴一笑。
到了他展示的时候了。
“法相,来!”
酒仙道人气势一沉,而后先前消失了许久的道人法相,陡然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还想上楼,先杀你!”
他哈哈一笑,那高大的法相,右胳膊的桃木剑霎时消失在了原地。
暗金色的道源流转,伴随着一阵龙吟之下,木剑宛如自天穹之上插下的钉子,将那试图上楼的异人一剑诛杀。
“变换了十八幅面容,躲藏在黑暗里,真是苦了你了。”
酒仙道人摇了摇头,法相周身云雾缭绕,对着第四天壁右下角的一处黑暗出掌,于是一道伴随着虎啸龙吟的硕大掌印,便如涨潮时的江水一般,呼啸着从空间划过,速度之快,掀起一串的音爆。
“快躲!”
沿途之中,有无数异能者一个不小心,直接被那大手印带来的飓风掀飞,而后差点掉入中间地区,吓得半死。
“你不得好死!”
那王家的异人,被大手印的威能死死钉在墙壁上,动弹不得,领域都施展不开。
手印落下,拍击在天壁之上,激起一片嗡鸣,重力大道磅礴扩散,陡然加重,无数异人心惊。
而那最开始的目标,王家的领主,已经成了一滩肉酱。
“前辈,你这样做,等于将王家得罪死了啊。”
看道人两击便杀死了两名领主,而且还在继续动手,许木心惊之余,不免得有些担忧。
他担忧的不是那个道人,对方既然敢出手,而且还是界榜强者,就不会怕人报复。
他是担心自己。
“这人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为了什么?”
“萍水相逢……不可能,肯定是有什么条件!”
许木面色怪异,他忽然想起了刚才睁眼之时,那道人对他笑眯眯的神情。
难不成……这人有龙阳之好?
“没事,只要把你带回去了,这些都算小事。”
酒仙道人笑呵呵地说道,同时继续出手。
那些强大的领主,在他的法相面前,都几乎只需要一击,便都毙命。
唯一一个出手两次的,还是因为他的法相攻击不小心介入了中间的位置,被那几十万的重力压垮了,所以才未曾得手。
于是道人不由得再次心惊。
虽然说这重力,是按照自身的实力与肉身来加持的。
但几十万倍,就算是个蚂蚁,所承受的重量也相当于一座山岳了,他的法相攻击也都崩坏。
那到底,许木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转过头,而后发现身后已经没了许木的身影。
楼梯处正有上楼的脚步声。
于是他再次扭头。
悄悄上楼的许木,身子一僵。
“你在做什么?”
道人问。
“没……没什么。”,许木嘴唇苍白地吞了口唾沫,而后弱弱地指了下上面。
“您说的,要快些。”
“我怕等会儿去晚了,赶不上。”
“我先上去了!”
说完,许木便一溜烟的窜了上去,就要跑没了影。
“这孩子,像是身后有豺狼要吃他一样。”
道人有些怪异地收回法相,于是转身提着酒葫芦跟上道:
“等等,等等我,我们一起走!”
但谁知,这句话一出,上面的许木却跑得更快了。
就好像……豺狼真的在后面追他一样!
……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新
第一百一十四章 酒仙与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