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州大地上,也就只有青州最符合上古记载,四时有循,节气有序,故而青州延续上古习俗最多,其中以四节为最,便是清明、端午、中秋,以及春节。
春节乃一年之岁首,由上古时祈年祭祀演变而成,所谓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祈年祭祀、敬天法祖,报本反始也,俗称为过年。
这过年可不仅仅是要过岁首第一天,而是要从年前腊月廿三开始祭祀灶君开始,直到年后正月十九才算真正过完了年,前后将近一月忙碌欢庆,为的是除旧布新、驱邪攘灾、拜神祭祖、纳福祈年而已,谁不想将以后的日子好好的过下去呢?
但是今年的春节对老百姓们来说有些不一般,以往还会担心有妖魔侵扰为祸,但最近一年来的风平浪静让人们意识到似乎所有的妖魔都不敢出现了,而且还有府军日夜巡防,修行中人协助查漏补缺。
看来的确可以平平安安、踏踏实实地过个好年了。于是纷纷上街采办年货,香烛、鞭炮、肉蔬、布匹等等一应俱全,争取要把这个年过的比往年都要红火。
只是有些人不这么想,本来往常春节可以在门派与师门长辈共同度过,有时长辈高兴还能赐予些宝贝。现下他们却只能漂泊在外,风餐露宿的,说是游历,说是寻找什么机缘,其实是师门嫌弃他们浪费伙食也说不定。
“都怪五州禁令早不解除晚不解除,偏偏要在快过年的时候解除,过完年再解除多好,咱们也不至于都出门这么久了,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晴雨城街上人来人往,腊月二十九,正是最后一波采办的机会了,这时办没办年货的都会来街上转悠转悠,凑个热闹嘛。
而于这人群中横着走来大、中、小三个胖子,将本就不宽的街道堵住了大半,过往路人虽然有怒气,可对比了下体型与人数,发现哪个都不占据优势,只好暗暗记在心里,君子报仇十年也未晚矣。
“小师弟你莫要这般说,解除五州禁令乃是落神峰上的老神仙下的谕令,那般通天彻底的存在选择在此时解除禁令定然有其道理。咱们净门宗吃饱了力气有的是,可就是不擅长推演,你我三人修为低又参不透其中机要,况且门主在咱们下山前交代,虽然禁令不再,但切勿行那伤天害理之事,这落神峰一定会有新的应对来约束天下修者,万不可生了心魔,不然悔之晚矣。”
说话的大胖子一脸的富态,白胖的脸蛋透着抹嫣红,眼睛却大如铜铃,加之体态魁梧,令人望而生畏。
小胖子头顶无发,只在后脑有一根五寸长短的小辫子,身高不过大胖子胸口,闻听师兄教训,耷拉着脸应道:“雄风知道错了,谢过雄英师兄提点!”
大胖子雄英见雄风小胖子如此给面子,也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须臾又腼着脸对中间只达到他肩膀的黑脸胖子说道:“大师兄,师弟我没说错吧?嘿嘿,大师兄为我等下山游历一路护送,实在劳苦功高,所以师弟我才代大师兄你说教了几句,望大师兄不要介意啊,嘿嘿…”
中间的黑脸胖子名为雄刚,为净门宗这一代的首席弟子,为人稳重又谨慎,这次五州禁令解除对修行界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影响,是好是坏全凭机缘,是以几乎所有门派都派出门人弟子下山,他们净门宗也不例外,尤其是游历的门人中有一位天资超过他的存在,这才让师门决定派他这个黄级高阶一路护送,等游历完十八小城后才可回返师门。
雄刚轻嗯一声,也不多说,看不出来态度好坏,却让雄英松了口气,大师兄生气就是生气,断不会掩饰,何况是面对只有黄级初阶修为的自己。转眼又欣喜莫名,觉得自己刚才的说教还是蛮成功的,看来自己的确也有做大师兄的潜质。
“大师兄,我饿了,咱们是不是该吃饭了?”雄风扯着雄刚的胳膊晃了晃,似乎是在撒娇?不过这情形落在路人眼里就极为伤眼了,盖因为小胖子再小,那也是相对于他两位师兄而言的,在路人看来比他们高出半个头的小胖子已经算是膘肥体壮了。
雄刚撇过头扫了眼这位只有十三岁的师门天才,抬头看了看才上了三竿的日头,手缩在袖中悄悄地掂量了一下钱袋中剩余的碎银,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不久之前他们可是刚吃了二十多屉包子啊!
雄风委屈地低下了头,这也怪不得他,他们净门宗本就是吃得越多修为增长越快,像他如今是黄级中阶的修为,那可是他一口一口亲自吃出来的!吃的多算什么?他们师门还想他能够一吃成名呢。突然他叫了一声,拉着雄刚的手向前跑了几步,激动道:“大师兄,快看!这里有免费的饭吃!”
雄刚被雄风拉着跑了几步,跑到一家酒楼前,酒楼牌匾三个大字“福林楼”歪歪扭扭,大门两侧同样是两副歪歪扭扭的楹联,一写“求财源滚滚”,一写“请快上二楼”,而在大门前拿木板支了个架子,木板上贴了张红纸,红纸上以笔墨写下一行字:“年关已近,酒楼客多,招短工以自荐,饭食管够,薪饷日结。”字迹不佳与牌匾、楹联如出一辙。
疑惑不解地看向自家小师弟,哪里有免费的饭吃了?
许是读懂了大师兄的眼神的意思,雄风用手点了点红纸上的“招短工以自荐”,又在“饭食管够”四字上拿手指着重敲了敲,提醒着雄刚。
“你是说…”又能吃饱饭,又能积攒盘缠,听起来倒是不错,雄刚暗自盘算着。
雄英此时凑上来,略带迟疑说道:“大师兄,如此会不会有伤咱们净门宗颜面?毕竟咱们俱是堂堂黄级高手。”
然而大师兄就是大师兄,只一句话就让雄英摸了摸肚子,放下了所谓的颜面,那句话就是:“对净门宗来说,被饿死才最伤颜面。”
话糙理不糙,雄英正琢磨着其中蕴含的深刻道理,有道声音自酒楼内传出:“我说几位客官,您要么进酒楼来,要么往旁边让让,老这么堵在门口不是个事儿啊!您瞧后边的客人看着您几位都不敢过来了!”
雄英定睛看去,却是一男子肩上搭了条布巾,蔑着一双不大的眼睛从酒楼内走出来靠在门框上冲他们翻着白眼。
雄刚到底是大师兄,比两位师弟通些情理,知道自己三人是挡了人家的财路,妨碍了人家的生意,是以拱拱手道:“小二哥见谅,咱们这就进去。不过方才见贵酒楼贴着招短工的纸笺,有些好奇,这才挡了门路,有所失礼。但问小二哥,这招工纸笺上述可否属实?”
“招工纸笺?哪里?”虽然被雄刚这般大块头称作小二哥,但这个店小二却丝毫不怵,一点儿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走出门框左瞧瞧右看看地,终于在大门前的空地上发现了木板支起的架子,以及木板上贴着的那张红纸。
“谁贴的?谁故意贴的作弄我们福林楼?让我知道是谁我就一拳打爆他的鼻屎!”这店小二嘴里嘟嘟囔囔的,走上前去,一把将红纸揭了下来,揉成纸团塞进腰间,说道:“没有招工,怎么会招工呢?福林楼有我林二蛋哪儿还会再需要人呢?你们搞错了,肯定搞错了。”
没错,此店小二便是福林楼的二把手,花韵自小收养到大的林二蛋。
雄刚眼睁睁看着林二蛋将招工纸笺撕掉却没来得及阻止,最终只好叹了口气,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而正在这时,酒楼内又走出个窈窕身影,虽粗布衣裙却难掩其花容月貌,走近跟前对着林二蛋的脑袋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
“啊!”
眼见似乎又有乐子瞧了,雄刚三人及食客路人默契地让出场地来给这两人。
林二蛋被一巴掌打的龇牙咧嘴,对着来人委屈地抱怨道:“老板娘你做什么?干嘛打我?”鼻子一抽一抽的,似乎老板娘不给他个说法,他真的就会随时哭出来一般。
老板娘站定身形,将双手怀抱在胸前,说道:“做什么?你问老娘做什么?近来年关渐至,又恰逢五州禁令被解除,客人是一天比一天多。老娘心疼你忙的不可开交,所以打算雇佣个短工给你打打下手,可你倒好,从前天开始便悄悄地将老娘我贴出的招工纸笺给撕毁,今日又是如此,来来,你倒是跟老娘我说道说道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我能有啥想法不就是为了能给老板娘你节省些开支嘛,老板娘你可别不知好人心啊!”林二蛋小眼睛一转,笑嘻嘻地说道。
花韵老板娘闻言不禁冷笑一声:“哼,果真如此就好了!怕就怕有些人明星是担心请了新人后抢了自己的风头,更担心连工钱都会分润出去一些,林二蛋,你告诉老娘我,这人是不是你啊?”
林二蛋急忙摆手示意道:“与我无关,不是我,老板娘你想多了!”
“但愿是想多了就好,老娘我还说等明儿歇业时给你块大银子呢,可别让老娘失望咯!”花韵说完也不再搭理林二蛋,径直回了酒楼内。
林二蛋听说原来还会额外有大银子,喜得合不拢嘴,这样不就离将那小红娶过门更进了一步么?瞬时间精神抖擞,对着雄刚等人作了个揖,朗声道:“诸位,里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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