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是惊愕又是恚怒。就连沧海看得也是目瞪口呆,万料不到深陷重围之中,强敌环伺,他竟敢旁若无人地打坐睡觉,可见完全没把周围的这些人放在眼里。
但他如此狂妄做派,下面的数千人里却反倒无人出头,即使有一两个怒火中烧地站起来要动手,转而一看四周没什么人呼应,原地踌躇了半天,终究还是悻悻坐下。
而有些人却已经开始在调息休养,趁机恢复体力。因为他们明白,过了这一夜之后,才是真正的决战时刻。
持续了一整天的战斗居然就这样停了下来,各怀鬼胎的人群陷入到了一种不约而同的静默之中。一边争相抓紧时间把状态调整到最佳,一边有意无意十分默契地把樊睿所在的高地团团围住,预防他半夜逃脱。
濯风道:“走,我们也找个好的位置休息一下。”
顾目四望,沧海指着前面另外一处高地道:“那边既有土岩依靠,视角亦是极佳,可惜似乎已经有人先占了去。”
濯风洒笑道:“又不是私人地方,哪有先占后占的道理?”
子汝在一旁起哄道:“看着吧,有人要倒大霉啦。”
三人雄赳赳地往那边高地走去。他们一人揹了一个大包裹,鼓鼓囊囊的,格外引人注目。但后来看见他们是往那高地上面走,周围的人目光惊疑,俱都收了觊觎之意。
临近高地顶部,上面的人看见他们大摇大摆地接近,喝道:“此地已经有主了,请到别处去……咦,风哥?”
那人瞧清楚他们的模样之后,面色立马变了,由几分嚣张变得小心翼翼,道:“风哥,你怎么来了?”
子汝认得他是范生天手底下的人,道:“哟,真是冤家路窄,范生天自己不好意思动手,要你们出来抢我的镏铢石吗?”
那人没想到后面还有一个更难搞的,陪笑道:“原来大师姐也在,恕在下有眼无珠。范老大并不知你们要来,否则在下怎敢如此胡乱呵斥,更不敢动丝毫镏铢石的歪脑筋。诸位稍候,我这就去报于范老大得知。”说着转身要走。
子汝道:“不用报啦,我们跟你一起上去。”
那人无奈,只好带着他们一齐往坡顶走。坡顶上聚了一堆的人,当中一人虎背熊腰,正是范生天。此时他正大咧咧地坐在一块大方石上,与另一人并排而坐,朝下面的人群指指点点,时不时地和那人低声说话。
双方甫一照面,范生天又惊又喜,忙跳将起来,与濯风打招呼,眼睛却盯着子汝,满脸堆欢。而当他身旁那人扭头与沧海一对视,都不由得愣了一下,沧海道:“咦,吴兄也在?”
那人面目清秀,衣着放肆,原来却是吴曲。
吴曲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他,更没想到他还跟子汝、濯风混在了一起,看情形三人关系还蛮不错,顿时尴尬不已,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濯风道:“原来两位贤弟都在,凑巧得很。”
范生天道:“咱俩早就遇见啦,已经跟着大部队走了两天。”
子汝拍手道:“这样一来,四大家族的人都到齐了。范生天,你打算帮哪边?”
范生天没料到刚一重逢,她便劈头盖脸问起了这事,发了会儿愣,道:“这不好帮吧?”对濯风道:“莫非风兄这边已经有了决定?”
濯风摇头道:“我就不掺和了。”
范生天道:“对啊,我和吴曲贤弟也是这般想的。丁家要跟别人为难那是他们的事,除非事态出格,否则咱们也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子汝道:“哼,三言两语倒是撇得干净。既然两不相帮,那你们总是朝我们的镏铢石下手又怎么说?”
范生天愕然道:“下手……下什么手?我没动你的镏铢石啊。那天不是跟你解释过了是误会么?”
子汝道:“哼,误会……”转而对后面的吴曲道:“吴曲,跷跷板玩得可还开心?”
吴曲早知道要说到此事,懒洋洋地单肘支在大方石上,索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点头道:“还行,就是镏铢石少了些。”
子汝道:“好啊,不打自招,倒也爽快。你好歹是皇城名门世家之人,利用别人的好心欺诈人家,要脸么你?你爹要是知道,气都气死了。”
吴曲丝毫不以为忤,道:“我自己高兴就好,要脸干嘛?他气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不仅没有气死,修为还精进了不少。”
子汝又好气又好笑,道:“那你闹回大的,说不定你爹就能气得捅破修为,晋升成皇了。”
吴曲道:“那敢情好。金凉国和烬国皆不止一个皇,咱们磐石国多少年没出第二个皇了。这些年我们靠着云皇之威,勉强维持得百年太平,一旦敌军卷土重来,云皇一个人能抵得住多少只拳头?”
这话正说到了磐石国人的痛处,众人顿时都沉默不语。沧海心想:“看来我国形势比想象中更加严峻,回去后须得跟周前辈好生讨教一番。”拱手道:“试炼大会本来就是将来真实战场情景的模拟,在真正的战场上,又岂会有人情可言?吴兄这一课上得好,在下记住教训啦。”
子汝道:“瞧,别人就比你大度。”
吴曲见他丝毫不记仇,倒也有些出乎意料,不由得收起了几分玩世不恭,道:“哼,你话说得再好听,也休想我把镏铢石分给你。”
沧海笑道:“岂敢。吴兄自己挣的,当然是自己花。”
双方皆是心性豁达之人,加上与子汝濯风同属相识,此时说开了,之前的过节俱都付之一笑。沧海等人几天来没个好歇时,遂围坐在大方石上,各自调息休养。
沧海体内的通神奥义虽然已被巫空名以阵法封禁,但力量尚在,自动运转的机能也没改变,因此调息之事无需他来操心,左右无事,见子汝正睁大眼睛望着对面坡顶上的樊睿,也没睡觉,便轻轻挪动过去,低声唤道:“子汝姑娘。”
子汝道:“嗯,怎么?”
沧海道:“我想请教一下,何为四大家族?”
子汝转头瞟了他一眼,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沧海道:“我老听你们提起,因此好奇。”
子汝嗤笑道:“你还真是大山里出来的。皇城分为东南西北中五个区域的事,你知道吧?”
沧海颔首道:“知道,周前辈带我看过了。”
子汝道:“嗯,那他还算上心。皇城划分区域的本意是为了管理与御敌更加灵活化。这么说吧,覆尘罩是皇城的第一道防线,以其坚不可摧的韧性而闻名。倘若敌人太过强大,覆尘罩不幸被破,东南西北四城便要作为第二道防线分合调度,为城里的老百姓撤进中城争取时间,并尽一切可能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而中城作为最后的防线,决定成败,必以死士护之。”
“五个区域各由一王戍守。但由于北城在一百年前被毁掉,后世发展出现了断层,因此只有东南西中四个区域得以繁衍壮大。四王麾下,人们拾其姓氏为号,以家族称之,分别是濯、吴、丁、范。”
说着朝濯风、吴曲、范生天一个个地指过去,笑道:“喏,南城濯,东城吴,西城范都在这里了,至于中城丁的代表,便是你说的那个穿蓝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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