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典史的手下这才垂下武器。
不过看向乔县令与周文景的眼神依然冰冷。
他们压根没把县令当回事。
危机过去,周文景感到后背一阵冰凉。却是刚才被惊出一身冷汗。
这个曹典史太嚣张了。
如果不是乔县令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赶到,并且不顾一切的挡在他的身前。此刻,周文景恐怕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哪怕是当着乔县令的面,曹典史也敢杀他。
这就是应元县的四爷。
“曹县丞,叫你的人让开吧!”
乔县令扬台对城楼上的曹县丞说道。
“既然有县尊出面作保,本官自不会再阻拦。把路让开,放他们入城。”
曹典史纵使心有不甘,可是有乔县令亲自出面保人,他只能命令手下官兵把路让开。
乔县令带着周文景等人入城。
“县尊对这个年轻人如此上心,想必他就是一日掌控户房的书手吧?”曹典史问道。
“曹县丞果然耳目灵通,本县的风吹草动皆逃不过你的耳目。”
乔县令一语双关,话里有话。
这是暗讽曹县丞四处安插亲信,监视着县衙门的一举一动。包括他这位县令的任何举动,都难逃曹县丞的耳目。
“县尊过奖!”
曹典史皮笑肉不笑的应付着。
阴冷目光盯着周文景打量。
“赴任第一天,便把县内闹了个鸡飞狗跳,恭喜县尊觅得如此良才。只是俗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年轻人太优秀啊,易折!”
曹典史说这话时,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机。
周文景夺取户房的掌控权,已经触犯到了他的利益。
必除之而后快。
“风吹日晒树更长,雨不打花花不红。年轻人嘛,就该经历一些风吹雨打。哦,对了,他姓周,是本官亲命的征税官。”
乔县令故意介绍着周文景的另一重身份。
曹典史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说道“县尊果然好手段。当初只说是招个年轻人担任户房第三书手,没想到买一搭一,还给这个年轻人封了个征税官的头衔。佩服,佩服得很呀!”
当初周文景进入户房当书手,乔县令与曹典史还博弈了好几天呢。
后来好不容易才让曹典史点头答应。
结果,乔县令还额外给周文景封了一个头衔。
然后周文景也争气,三下五除二直接拿下了户房。
曹典史觉得吃了大亏。
此刻才会用怨妇般的语气重提此事。
“曹县丞客气!以后本县的银粮征收,皆由周先生负责,还得曹县丞多多协助呢。”
“好说好说!本官自会全力助他。”
曹典史说到助字,咬音特别重。
明显说的是反话。
……
周文景成功的把张万勋带回县衙,想起刚才在城门口的经历,仍是心有余悸。
不过这也给他提了个醒。
手里仅仅只是有权,没有兵,在关键时刻屁都不是。
如果能够设法夺了曹典史的兵权,那就等于拔掉了老虎的牙齿。
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只能温水煮青蛙。
否则,逼得曹典史狗急跳墙,反而更危险。
“县尊,这个犯人非常重要,不容有失。请您派可靠之人看管。”
刑房与快班掌控在乔县令手里,看管一个犯人,问题应该不大。
周文景仍在思考,抓了张万勋,曹典史为什么那么着急?
不惜公然带人在城门口抢人。
人只有与自己利益相关的事情才会在乎。
“把他押到石牢,交代燕北带人严加看管。”乔县令刻意指派燕北带人看管,想必定是心腹。
周文景也就放心了。
“周先生想必有话与我交谈,去我后衙书房吧!”
乔县令安排完,率先向后衙走去。
周文景摸出一两银子,扔给崔玉。
“今晚兄弟们跟着我很是辛苦,带他们一起去买点宵夜吃。”
“周大人,这怎么好意思呢!”
“拿着。”
周文景一瞪眼,崔玉也就顺势收下了银子。
一两银子不算少,二十几人吃顿宵夜,那是绰绰有余了。
这个钱,等于是周文景自掏腰包。
不过很值。
银子没了可以再赚,只要收买了快班二十六个衙役的人心,今后周文景叫他们办事,必会更加用心。
他一路进了衙门后邸。
为他引路的仍然是康师爷。
“县尊就在书房内,周大人进去便是,我就失陪了。”
康师爷把他领到门口,转身走了。
门是开着的。
乔县令对着他招招手。
“周先生,进来坐!”
书房内布置得相当雅致。书架上摆放着国策之类的书。
看得出来,乔县令是一个很有抱负的底层官员。
可惜大明已经是大厦将倾,国运已尽,谁也无力回天。
要不了多久,大明就会灭亡。
乔县令的仕途将会风雨飘零。
周文景想做的,就是抢在大明覆灭前,积累足够的资金,然后手里握有一定数量的兵。
不管是南明执政,又或者清朝执政,他都能够在应元县当他的土皇帝。
这也是最理想的状态。
“屋内没有别人,有什么话,尽管畅所欲言。”
乔县令直接说道。
“县尊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连夜把张万勋抓回县衙?”
周文景笑着道。
“周先生做事极有条理,深谋远虑。这么做,必有你的用意。本官说过,银粮征收之事全权交给你负责,一概不会过问。”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一点,乔县令做得非常不错。
“谢谢县尊信任。下官想要用张万勋撬动这应元县的所有大户。”周文景主动交代目的。
“猜到了一些。”
乔县令点点头,不紧不慢的添炭煮茶。
喜欢茶道的都是雅人。
这种人,对生活品质的要求都很高。
“明天是关键。消息传开后,整个应元县恐怕都会炸开锅,您到时候承受的压力必定不小,还须早做准备才是。”
周文景提醒道。
“放心好了,本官已经被他们逼到绝路,早已经做好与他们玩命的准备。本官倒要看看,有谁敢挑战大明礼法!”
乔县令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
横竖都是一死。
好歹是个朝廷命官。而且是在替大明朝收税。那些大户真要做得太过份,于情于法都站不住脚。
到时候上面不可能不管。
只要上面过问此事,那些闹事的大户一个都逃不掉。
投鼠忌器之下,应元县的权贵们妥协的可能极高。
“您有这个心理准备就行。”
周文景点点头。
“对了,刚才押张万勋入城时,曹典史分明很紧张。下官对县内情况不熟,实在想不透其中的原由。您知道原因吗?”
乔县令给他倒茶。
搞得周文景赶紧起身接过。
乔县令做了一个喝茶的手势,这才慢条斯理道“张万勋乃是卧牛镇最大的地主,他既没有功名在身,也无过硬背景。为什么敢年年拖欠税银税粮?”
周文景秒懂。
“您的意思是说,张万勋向曹典史行贿?以此来获取包庇。”这种事情,很多无权势的大户都喜欢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