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霄坐在沙发上,腿上搭着岑芯刚刚脱下来的外套,郎荣轩把刚从梁锦程手里的话筒递给他,“表舅,要不要来一首?”
岑芯手里还拿着话筒,反应过来这不是幻觉,心虚的不敢抬头看他,刚刚那首歌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又会不会听出,她唱这首歌时的真情实感。
梁锦程看她表情不太对,以为她是喝醉了,扶着她的胳膊说:“刚跟你说了不能喝,你看,酒劲上来了吧。”
他的语气熟稔自然,没有男人对女人说话的故作绅士,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
郑霄淡淡说了一句,“不用,你们玩。”
他的眼眸再一次扫向岑芯,在她准备避开他,坐到角落里的时候,朝她招了招手,拍着身边的位置。
“过来坐。”
声音低沉有力,不容拒绝。
包厢内气氛有些不对,万芷拉住郎荣轩,往郑霄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他表舅怎么回事。
郎荣轩笑了声,说:“没事。”他把话筒塞到万芷怀里,吆喝说:“来,我们继续唱歌。”
梁锦程看着郑霄的目光充满探究,岑芯弯了弯眼角,笑着向郑霄打招呼,“霄哥。”
梁锦程了然,收回目光,独自坐在角落里。
岑芯挨着郑霄坐下,郑霄把外套给她披上,声音平淡,“喝酒了?”
岑芯嗯了一声,用手比划着,“喝了一点点。”
她的笑容甜美,两颊酡红。
“你醉了。”
岑芯一怔,“我没醉啊。”
“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岑芯下意识问。
郑霄沉着脸,眼神幽深,不理岑芯,岑芯盯着他俊朗的侧脸,剑眉星目,轮廓刚毅,这样一张冷峻的脸,却搭上了一双风流的桃花眼,笑起来勾魂夺魄,不笑的时候拒人于千里之外。
真是要命。
要是以前他不理人,岑芯早在他旁边刻意做出些小动作吸引他注意力了,只是现在——
岑芯叹了口气,脑中开始分析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他让自己记得的是哪句话?岑芯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拍了拍脑袋,郑霄突然拽住她的胳膊,起身往包厢外走。
众人目光集中在两人身上,岑芯也懵了,“干什么?”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冷冷的丢下一句话,郑霄便把岑芯带走了。
包厢门打开又合上,万芷咬牙切齿的问郎荣轩,“喂,你这个表舅怎么回事,他怎么把芯芯师姐带走了。”
有人提议道:“是啊,这大晚上的,就让他这么把师姐带走了,多不安全啊,咱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郎荣轩挠了挠头,“我觉得应该不用,芯芯和我表舅以前就认识。”
万芷恍然大悟,指着包厢门的方向,“刚刚那个不会是芯芯的——”她顿了一下,看向角落里坐着的梁锦程,梁锦程手里端了一杯酒,仿佛无事发生一样,发觉她在看他,还嘴角噙着笑容朝她举了举杯,“万小姐,要不要来一杯?”
看这态度,显然就是知道芯芯师姐和刚刚那位表舅的关系的。
万芷脑子里捋了捋刚刚的剧情,梁锦程是芯芯师姐的追求者,但芯芯师姐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刚刚那位表舅进来看见芯芯师姐和梁锦程合唱,眼神凌厉的像要杀人,这人应该也是芯芯师姐的追求者甚至可能是更亲密的关系,身为芯芯师姐的追求者,梁锦程让那位表舅把人从眼皮子底下带走也没有半点表示,可见两人根本不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
万芷总结了一圈,得出结论,芯芯师姐被那位表舅带走,应该没什么问题。
岑芯被郑霄拽着手臂走了一路,到了电梯旁,郑霄按了电梯,带着岑芯进去,看着合上的电梯门,岑芯挣了一下,想把手腕抽出来,他的大掌牢牢的锢着她,她使劲挣了几下,气喘吁吁的看着面色淡漠的郑霄,“能把我的手臂松开吗?我没喝醉,我能自己走。”
郑霄抿着唇,声音缓慢低沉,“真不记得说过什么了?”
岑芯眼神迷茫,显然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一楼。
郑霄松开她的手腕,转过身,阔步走出电梯。
岑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被捏的发白的指印,盯着他冷漠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小声吐槽了一句,“疯子,我说什么了?”
郑霄身形一顿,电梯又要合上了,岑芯正要走出来,郑霄突然回身,把她重新推了进去,一手环住她的腰,把她推到冰凉的电梯壁上。
头顶压下一片阴影,岑芯错愕的瞪大眼睛,他俯身,慢慢的凑向她,岑芯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惊慌的说:“你要干什么?”
郑霄微侧着头,目光盯着她红润饱满的唇,岑芯吓得闭上眼睛,抖着声说:“我——我跟你说,你别乱来啊,电梯里有摄像头。”
她胸口砰砰跳,脸颊两侧的红晕蔓延到白皙的耳廓,郑霄感觉到她微颤的身体,目光渐渐温和,指腹轻轻划过她的唇瓣。
“睁开眼。”
他的声音磁性带着蛊惑,岑芯感觉到唇上一闪而过的粗粝,轻颤着睫毛睁开眼,对上他深邃的眼眸,他的脸离她很近,近到岑芯能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自己。
“想起来了吗?喝酒。”
郑霄托住她的下巴,淡淡的提示了两个字。
岑芯愣了愣,斟酌片刻,不太自信的说:“我只在我信任的人面前喝酒,我——只在你面前喝过酒。”
郑霄松开她的下巴,岑芯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抵在郑霄胸前的拳头慢慢摊平,电梯壁是金色的,透着光,映着他们两人的身影,她只露出一个脑袋,身体像是被他纳入怀中,保护在臂弯里。
她紧绷的身躯开始放松,就像十九岁那年一样,只要有他在身边,她便感觉到安全。
那是六月的天,夏至之后,天气越来越热,但岑芯见到郑霄的那天,天气很好,风和日丽,岑芯与郑霄打了招呼后,郑老便开始数落郑霄多日不回家,郑霄坐在老爷子跟前,微弯着腰,同老爷子说:“爷爷,我这不是回来看您了吗?”
郑老爷子冷哼一声,半抬着下巴,傲娇的说:“我让你回来的时候你不回来,现在啊,有芯芯陪着我,她可比你乖多了,我们每天弹弹琴,聊聊天,日子惬意舒心,你啊,不想回来就别回来了,没人稀罕你。”
郑霄听老爷子对岑芯赞不绝口,以为老爷子故意如此,想让自己同意和岑芯的婚事。
自从他父母和姐姐去世,他回国接手郑氏集团,老爷子对他的婚事就格外上心,郑霄知道,儿子儿媳和孙女的去世对老爷子打击很大,原本热闹的一家人,现在只剩下了他们祖孙俩,老爷子一生最喜热闹,他亲手在院子里种下代代桔树,就是希望郑家能够代代传承,几代同堂。
他年纪大了,担心自己哪天不在了,孙子身边连个知心的人都没有,想趁着他还在的时候,看到郑霄成家生子。
不过老爷子虽然隔三差五的给他介绍相亲对象,也只是口头上催一催,他不愿意去相亲,也就骂他两句,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像这样不跟他打声招呼,就把人接到家里住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郑霄眉头紧锁,看向岑芯,巴掌大的鹅蛋脸,一双清澈的眼睛,红润的嘴唇之上,鼻梁挺翘,立在那里,身上仿佛散发着淡淡的书卷香。
一看就知道是老爷子喜欢的孙媳妇人选,郑家虽然从他的父亲开始从商,但在老爷子眼里,他们家还是书香门第。
他暂时没有结婚的意思,老爷子这么把人接到家里,传出去,不合适,他想着怎样才能让老爷子改变心意把人送走。
岑芯被她看的有些无措,依稀记得老爷子说过,他这个孙子性子高冷,不太爱搭理小姑娘。
“郑老,我上去练琴了。”
郑老对岑芯这个天赋高又用心的晚辈很是喜爱,点头说:“好,晚上我让小刘上去喊你吃饭。”
岑芯经常在琴室里练琴,一练半天,有时连吃饭的时间都记不起来。
岑芯转身,在郑老和蔼的目光下上楼。
郑老爷子收回目光,郑霄提着茶壶给老爷子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递到他手里,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她就是爷爷给我选的未婚妻?”
郑老爷子微怔,接过茶杯,浅啜了一口,啧了一声说:“我说你今天怎么巴巴的跑回家。”他手里拿着杯盖,在杯口轻轻的磨。
郑霄以为他这是默认了,又问道:“她成年了吗?看起来还小。”
老爷子猜到他这不知在外面听了哪个狐朋狗友的胡扯,以为岑芯是他选的孙媳妇,听这语气,倒是不像之前拒绝那些相亲对象一样果断,果然什么不想结婚都是借口,只是没遇到喜欢的。
像芯芯那样漂亮乖巧的姑娘,笑容甜美,有几个男人会不喜欢。
老爷子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感,鄙夷的白了郑霄一眼,“你想的倒是美,芯芯可是你景姐的得意弟子,南城音乐学院的重点古琴培养对象,她外祖父外祖母都是书画家,母亲是大学中文系教授,书香门第的姑娘,就你这满身铜臭味,人家怎么可能瞧得上你。”
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