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呆的久了,李澜清渐渐喜欢上临川城的雨,要是几天不淋雨,总感觉缺点什么,就像吃饭缺了盐,没什么滋味。
一年的时间,李澜清与大川炼器阁的人都已相熟。这里面的人,出身均不好,如王起便是王家旁系之人,没有王府里的人的高傲,不因李澜清不能修行而轻视他,李澜清在这总能找到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喜欢在这看书。
还没进门,掌柜的张全德问道:“今天来这么早。”
张全德负责源器的销售与材料的采购,据说是王大川以前家仆的后人,虽开藏,只炼到七成,垂垂老矣。对于做生意得心应手,多年来对外全是他把持。
李澜清快速穿过他,回头道:“全德叔,以后天天过来帮你,不去王府了。我去找三爷。”
“那甚好,甚好。”
轻车熟路来到地下室,王大川如往常一样,背靠椅子小憩。陈兴如往常一般在指挥众人,他便是王大川的二徒弟。
“你小子今日来这么早,是想喝酒了么,走,楼上喝酒去。”王大川睁开眼,拉住李澜清就走。
李澜清过去一年中,要说最大的改变就是学会了喝酒,这完全归于王大川的功劳。王大川在炼器阁向来一个人饮酒,无人作陪。两个徒弟对他敬重,怎会与他随意对饮,更不用说其他人。李澜清的出现他自不肯放过。李澜清一向直爽,更不会被条条框框束缚,与王大川交流极为随意,偶尔露上一手,做几个小菜与王大川边吃边饮,深受王大川称赞,时常道:“我那两个徒弟如你一般多好。”李澜清却说:“两位大哥那是对您老人家敬重,如我一般,岂不是多了两个酒鬼,谁还替您去照看这炼器阁。”惹得王大川哈哈大笑。
在王大川的淳淳灌溉下,李澜清对酒之一道了解颇深,酒量日久见长,酒瘾也是愈发严重。王大川的酒,对李澜清的身体改造也颇有功效。所以,晚上时常能见到一老一少在炼器阁门口对饮,倒似忘年交一般。王大川常念叨王铁,让李澜清经常带酒回去,李澜清乐意之极。王铁告诫过李澜清不可过度,李澜清也是适可而止,从不敢喝醉。王大川也不强迫他喝,尽兴即可。
此刻听到王大川这么说,李澜清肚里酒虫隐隐发作,但一想到正事,挣脱王大川的手道:“三爷,等正事办完再陪您喝,陈大哥他们这么幸苦,我上去喝酒算什么。您不是说今天要给我安排新的内容吗?”
王大川只得作罢,道:“你小子过去一年表现不错,那些炼器材料已熟知一万多种,可以尝试提炼了。不过先去库房整理几天材料,看看有什么忘的没有。还有你这小身板,还要加强锻炼,一年了,大点的锤都拿不起。”
说得李澜清汗颜不已。他的力量实增长很多,单手能托起一两百斤,王大川口中的大锤足有五六百斤,他也就能拖着挪一挪。
“陈兴,后面几天让澜小子去库房分拣。顺带让他去选个锤子。”
“没问题,师傅。”陈兴嗓子和王大川一样大。
陈兴带着李澜清来到源器库房,走到放锤子的一边,道:“李兄弟,选一把合适的。”
面前放着十多把大小不同、风格各异的锤子,李澜清一一尝试,选中了一把五十来斤的,正合适他使用。
李澜清到仓库后将锤子放到一边,材料分类是一项麻烦的工作。熟悉的材料不多,分类效率极低,分完还要核对数量。这些材料消耗大,没有什么珍贵的,是从进入百川山脉谋生的人手里批量收购的,往往夹杂着许多不知名的材料。这些未知的材料单独清理放在一边,学徒们偶尔用来来练手,也不会有收获。
李澜清整理的是昨天张全德带人收回一批新的材料,在库房堆得高高的。李澜清平日在这一边看书,一边对照实物,多数材料看一眼就能分辨,放到对应的位置。遇到不知的,放到一边,等着去查阅。他分拣得很快,小山没多久就被清理出一角。
“啊”一声痛叫在仓库荡起回音。李澜清抬起左手一看,手掌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冒。正想去处理伤口的李澜清,还未转身,便看到材料堆中红光绽放,心下大奇。李澜清将周围的材料挪开,红光愈盛,一块血红色的晶石冒出来,异常妖艳,尖锐的棱角上面沾着血迹。李澜清看到血迹,便明白就是这东西划伤自己。心想: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血液才让它发出红光。
李澜清双手小心翼翼的将晶石抱起,仔细观察,晶石呈不规则球形,有脸盆大小,几处凸起的棱角尖锐,里面似乎有血液流动。口中赞叹道:“太漂亮了。”李澜清发现晶石在吸收左手的鲜血,好奇之下,找个干净的地方将晶石放下,心道:“再滴血试试。”他左手鲜血一直滴在晶石上,妖艳的红光更盛,照满库房。李澜清左手血液凝固,不再滴血,晶石却融化为一滩液体,正如血液一般,依旧发着红光。李澜清更觉奇妙,左手触摸到液体,感觉清凉舒适。
“嗯?”李澜清看到血色液体范围在收缩,两三息时间便已消失不见,光线也恢复如初。
李澜清疑惑的看着左手,突然间,身体里剧痛传来。李澜清支撑不住倒地,只感五内俱焚,身处炼狱,翻滚着惨叫,不成人声。
众人闻声纷纷涌进,陈兴在最前面,看到李澜清的可怖样子,失声道:“快,快,快,去叫师傅,不要靠近他。”只觉大事不妙。
一人慌忙奔出。
王大川赶到时,李澜清已昏迷过去。此时的李澜清,头发变成血红色,周身血管高高凸起,能清楚看到里面似乎有岩浆在流动,身体冒着热气。
王大川亦是大惊失色,触到李澜清,手掌灼痛,回头怒目问道:“发生了什么?”
“李兄弟一人在仓库分拣,过了一段时间,我们突然听到惨叫,进来看到他倒地惨叫不停,弟子不敢异动,只等您过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也是不知。”陈兴将情况叙说。
“陈兴,你用最快的速度去城西通知铁哥,让他去回春楼。”王大川双手灌注源气,抱起李澜清,快速说道。
陈兴应声而去。
“谁敢把今日情形泄露,休怪老夫无情。”王大川在库房门口站定,身上的气势汹涌而出。
众人心神大震,纷纷应是。
王大川抱着李澜清,展开身法,一路飞檐跃壁,到得回春楼门口,大喝一声让开,撞得门口进出之人东倒西歪。
“谁人敢在此放肆。”一个面容苍白,身穿锦缎华裳,四十来岁的人挡住了王大川的去路。
王大川心中急迫,单手携李澜清,另一只手拍出一掌,源气化形,是他绝技之一星火掌。那人被他一掌打在左肩,衣服连同皮肉发出焦味。护卫冲进来将王大川团团围住,王大川喝道:“快将叶开叫来。”
叶开乃是临川城中唯一一位下品人丹师,地位尊崇,临川城中人人得知,谁人不道一声叶大师,叶家也因他水涨船高,成为临川城第二大家族。护卫见王大川直呼叶开姓名,惊疑不定。
被打伤那人已知王大川实力强劲,争斗一番自己这边少不了死伤,他拨开护卫走到王大川面前,道:“前辈为何闯我回春楼,还直呼叶大师之名。”
王大川大怒道:“你眼瞎吗,没看到我手中这人重伤。你们不去叫叶开,我自己闯上去。”
众人只见王大川脚下跨出一步,手上火光大盛。灼热之感阵阵扑来,众人哪能看不出这源技的威力,纷纷后退,不敢近身。
“王大川,你干什么?”
一个充沛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怒气,来人正是鼎鼎大名的人丹师叶开。他身穿绿色长袍,发髻高立,黑发中夹着银丝,气度从容,朝王大川过来。众人躬身让开。
“叶老二,你赶紧给我这孙子瞧瞧,看不好我砸了你这回春楼。”
叶开怒道:“王大川,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你看是不看?”
叶开见王大川眼睛血红,一触即发,心知他发疯起来不管不顾,语气软下来道:“跟我来。”
众人见此,皆是目瞪口呆。
李澜清躺在床上,唇目紧闭,气息若有若无,突起的血管已平复下去,皮肤还如水煮一般。叶开搭完脉,又将李澜清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摘下红发仔细观察。
王大川耐着性子在旁边等待多时,见叶开还是不说话,急道:“叶老二,你到底看出什么没有?”
“他身受重创,血脉尽碎,筋脉尽断,早已无救才对。但体内似乎又有什么在维持着他的生机,一口气悬而未绝。真是奇哉,我一生所未见。”
“那可有救治之法?”
叶开闭口不言,过了一会,手中拿出一颗绿色丹药,道:“这是回春丹,不知道是否可以缓解他体内的伤势,能不能醒只能看天意。”
回春楼之所以得名,就因这回春丹,乃是下品人丹。王大川心知临川城内若叶开束手无策,其他人更不用说。见他拿出最珍贵的丹药,没再开口说出为难之语。颓然地坐着,连连叹气,喃喃道:“如何给铁哥交待,我怎么就看不住一个澜小子。”
叶开本来疑惑王大川何时有这么个孙子,听他这么说,加上探查李澜清的身体,顿时明了。李澜清的废物之名,他也有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