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儿亦四处瞭望着,一双桃花眼亮得出奇。
“这西冥宫的景致果然名不虚传!”
前方带路的老儿闻言一个猝然转身;“那是自然!数万载来老朽不眠不休,任劳任怨;为打理这西冥宫损了一身俊雅体态,变得丰肌弱骨不说…”
他声音沙哑,脸上挂满悲痛,松弛的小眼睛挤了挤,捋捋下巴上的白须,又哀声道:
“就连这丰茂光亮的爱胡亦是今不如昔!”
蜜儿冲其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
“带路便带路,哪来那么多废话!!”
小老儿一张干巴脸微微泛青,大抵是觉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我心下微动,抛去这小老儿自愉自夸不说;要一人打理这偌大的西冥宫确实艰难,看来他倒亦有几分实干,不似外表弱不禁风,如此倒是让人有些另眼相看!
只是另眼相看归一码,他这步子委实迈得慢了些!我好几次欲将肩上满载的布袋扔在他肩上,所谓‘有乐要同享’嘛!
可一瞧他那清瘦佝偻的体态便忍住了,这戏弄是小,万一把人一把老骨头给压散架;就得不偿失了!到时候上哪给邑冉弄这么一棵老槐树。
尾随着小老儿往一条石子小径跨过峰峦后;眼前得见一汪绿潭,奔腾小瀑从十几丈高的峰崖上直泻潭中,激起一朵朵晶莹浪花,水面漾起阵阵波光粼粼。
在绿潭对面,亭亭立了一座楼阁,与潭边亭台相连。亭台上半透白帘款摆飘动,这时,带路的小老儿总算停了下来;
“公主,前方便乃西冥宫内苑……”
而我此时眼尖于潭中假山石缝间瞟见一个人影。
那人在亭外一株梧桐树下的青石上,正姿态闲暇小憩。微风吹过他的衣袂发梢,连带拂过树叶,发出轻微唦响,那婆娑树影印在其一张俊颜上,显得别样雅意深至,甚至可以依稀瞧到他安静阖着的浓密睫毛。
我看得直眼热,对老儿所言全然未闻,当即嘴角一咧;
好啊!此情此景,天时地利与人和,廖落淋湿之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遂轻轻卸下肩上的袋子;朝正滔滔不绝的小老儿做了个噤声手势,老儿停了下来,同蜜儿一起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来不及解释,赶忙于掌中凝聚灵力悄然搬起一块硕大的山石,手一挥;那山石便重重于潭中砸落,一时之间水花四溅,水面晕出一个大大的旋涡。
只是,还未待激起的水花落下;那人却已然醒转。得见他眉间一蹙,足尖一点,人便如惊鸿般掠过假山立于我跟前,速度快到令人诧异!
他一双眼睛迷迷澄澄将我仨兜视了一圈,漆黑的眸中突然浮起几分浅笑,我尬然拍了拍手上尘土,莫名感到一股凉意卷席全身;
低头一看,身上穿的一袭淡蓝衣裙不知何时被淋了个透,耳边亦传来蜜儿埋怨的声音:
“公主方才之举莫非是想叫我们领略这潭水有多冰冽!??”
头一转,瞧见蜜儿与那小老儿衣衫尽湿,发梢水珠滴落,两人头上各自稀疏粘了几株水藻,此刻正不明所以的望着我。
我双眼豁然瞪大,难以置信;
眼前本该淋湿的邑冉,此刻一拢飘逸素色衣袍正随风轻浮,袍内不经意露出青色镂空云纹镶边,墨发半披半拢,头上系发的青色发带柔垂至发梢,鬓边余下的墨发亦随着微风稍稍舞动。
我喉头滚了滚,望着蜜儿与小老儿百口莫辩,丫的!廖落的‘一湿之仇’未报成,反倒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没想到这厮于睡梦中反应如此迅猛!竟能在此情形下反将一军,或者;这厮压根便是假寐!
愤愤瞪了他一眼后,我念决掸去了身上的水意,指着一旁石子径上两个鼓胀的布袋轻慢开口:
“我琉韵言出必行,当日承诺的东西已给您老人家送到!”
他未瞧石径上的布袋一眼,眉心微不可察一皱,漆黑的眼眸定睛与我对视;
“老人家?”
低沉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明所以。
“邑冉殿下的年岁算起来怕是比夫子还长,尊老一向乃灵界之优良传统,我这做小辈的自当以身作则;称您一声‘老人家’,以此来寥表尊老心意。”
我态度温和,一字一句无不透着恭谦,心中却暗自得意;
此番总算是触到其痛处了,要说这越是上了年纪的,便越对自身“年岁”颇为敏感,龟夫子便乃最典型之代表人物。
俗话说;“夫妻没有隔夜仇”,我对此言深以为然,毕竟是有实践的研磨,加之知识的推论而得出的结果。
日后与他缔结良缘便是夫妻,成为夫妻后我与他之间便不再有“私仇”,故此;得趁与其还不是夫妻时多多讨报!
自廖落头一面直至今时相见,好似每次都被其无形式强压一头,虽说我于行为上比不过他很是憋屈,但能于言辞上触其霉头刺其痛处,亦算是掰回一局。
他怔神了片刻,想是未料到我会口出此言,而后便默不作声,眼眸阴沉难定。
我则在一旁打了个哈欠,许是今日起得过早,现下竟隐隐有了困意,看来该是时候回去补觉了!
“物既已送到!告辞!”
有气无力微微拱手后,我拉过蜜儿头也不回的挥挥手,招来一朵卷云便要往回驶。
“等等!”
身后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马上刹住脚下的卷云,转过身;
“怎么?是灵核数目不对?”
我于云头抱手疑惑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