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左右不过三个时辰,但这三个时辰过得委实慢了些。
我百无聊赖的斜眼瞅着上方盘旋在空中的几只鸟类,瞧那肥乎乎的鸟腿,要是用来烤着吃口感定然极佳,当然炖汤也是尚可的,倘若再配上一壶海棠酒那便更是极佳了。
那鸟似乎像是窥探到我内心对它图谋不轨,一溜烟便脱离了我的目光所及之处,嗯!不错不错,有觉悟,绝对乃鸟中楷模。
不知不觉中,上眼皮愈来愈沉重,我便索性让它与下眼皮黏在一起,思绪恍恍惚惚的便进入梦乡。
在梦里,一众灵侍从膳房里端来了我心心念念的荤食,我坐于桌边望着这一盘盘秀色可餐的玉盘珍馐,垂涎三尺。
父尊坐于身旁慈爱有加的看着我,执箸为我夹了一块肉,紫云也于一旁和蔼可亲的看着我,阿五在一旁看的又是朝我作揖又是流哈喇子。
我望了望它甚是欣慰,乐滋滋的正要夹起肉往嘴巴送时,那肉竟生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瞪着我。
我吓的一个激灵,猛的睁开眼睛,猝不及防从树上掉下来,只听得‘啪嗒’一声,磕了一嘴泥。
啐了一口后,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头部,往袖子里摸出一块通体透白的璞璧。
这璧呈满月状,不大不小,于掌中正好能握住,握着它掌心隐隐透着几分凉意,我瞧着手中的东西,心中腾起满满的优越感。
这璧挂于那人腰身被我随手便顺过来了,我还甚是贴心的用发丝变幻了个一样的又为他挂回了腰间。
想我顺东西的本事可尽得师尊真传,这门技法甚是实用,颇得我心,当然师尊的本意并非让顺东西,乃是让日后防身用,可若是单用于防身,那多无趣。
捻磨着手中的璧,瞧这璧的质地倒也尚可,正好能勉强拿去西边的集上换几只烤兔腿,再去小长老府上蹭壶酒。
我在心里盘算着;挂了我三个时辰,大人不记小人过拿他一块璧便算两两相抵了。
半个时辰之后,我拎着烤兔腿乐呵呵的就朝小长老府上赶,那卖烤肉的灰狼甚是地道,额外还附赠了一只烤云鹅。
拨开云头远远的便瞧见了小长老的府邸,待驶到府门口时,两个守门的树灵见到我很是激动,一个忙着跑去同小长老报信。
另一个树灵则同我寒暄起来;
“琉韵公主,您老可算来了,自上次一别,整整一千三百年未曾见到您老人家了。”
我不过长了这树灵六千年岁,就荣获了一个‘老人家’的称谓,要知道若论起岁数在灵蝶一族我可还是个未成年啊!
对这称谓实感无奈,奈何这树灵天生一个榆木脑袋,屡教不改,便只得由着它去了。
我从卷云上跳了下来,走到他跟前重重敲了一下他的脑门,朝他开口;
“是啊!一千年没见,你这榆木脑袋又厚实了几分。”
他怯怯捂着被我敲过的地方憨憨朝笑着:
“公主好眼力,我这脑袋,的确是又厚了几分。”
我摇了摇头,直径便朝府内走去。
“韵儿终于舍得抽空光临寒舍了!”
刚跨进府内,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到了一道带着埋怨的声音。
我有些心虚的望向那道声音的来源处,只见那人着了一身粉嫩锦袍,生得雌雄莫辩,他眉如新月,眼似柳叶,此刻正望着我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那粉嫩的锦袍随着他晃了晃,连着我的眼睛也跟着一起晃了晃。
此人便是灵界八大长老之一的珊珀,因辈分比其他长老小,灵界之人都称他为小长老。
小长老极喜色彩艳丽的衣着,我对他这另类的穿衣风格属实欣赏不起来,他的性格脾性也正如他的衣服一般‘轻佻’,私下常与我争论哪家姑娘更好看,哪家姑娘丰满曼妙,还时常把那男女之事挂在嘴边。
因为小长老在其余几位古板刻正的长老里,简直就是一股‘清流’,这‘清流’甚合我意,一来二去,我二人便成了知己。
我常时不时的到他府上蹭饭,明为蹭饭,实则是冲着他府上的酒来的。
“小长老这是哪的话,哎,枉费我特地到集市一趟,想来便只能抱憾而归咯!”
遂故作出一副遗憾无比,作势便要离去的模样。
他盯着我手里拎着的东西,嗅了嗅鼻子,忙过来拦住我;
“难得韵儿有生之年还能想起我这个被遗忘千年的孤寡老人,吾甚感欣慰啊!既是韵儿的一番心意,吾自然是不能辜负。”
只见他盯着我拎的东西吞了吞口水继而开口:
“这烤兔腿与那蜜果酒乃绝配,我这便差人去取。”
我暗自窃喜,计划得逞。
在小长老的后院,如愿以偿的喝到了心心念念的蜜果酒,不知不觉的半壶便已下肚,我依旧意犹未尽,不禁赞叹;
“这幽兰酿酒的手艺越发的超脱了。”
这酿酒之人名为幽兰,八大长老中唯一一位女长老,位列其六,被称为灵界第一美人,酿得一手好酒,是无数少男老男的思慕对象。
自记事以来,隔几日便有人守于她那幽居,这其中有人为的是求得一壶美人亲手酿的佳酿,有人则只是为了一睹芳容。
可惜的是,这位六长老性子寡淡,喜好清静,就连我现如今都还未曾见得她的真容。
极喜欢她酿的酒,她每年差人送去灵蝶宫中的酒,都尽数进了我的肚子,故此亦算是喝着她酒长大的人。
这蜜果酒比起那海棠酒多了几分柔和,带着甘味,后劲十足,甚合我意。
我抬眼望了望坐在对面的小长老,他也极爱饮酒,醉了便时不时的学那人间的文人骚客吟上一两首酸诗。
但奈何其酒量向来浅薄,这不,几杯下肚话便讲不利索了,此刻他正端着杯子,眼神迷离的看着我。
只见他一双深色的柳叶眼里满是孤寂,仿佛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平日里他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突然在其脸上出现这副孤寂又凄凉的神情,倒是新奇,不免多看了几眼,这厮莫不是在何处欠下了风流债?
书里常说一醉解千愁,千万年来,那些个人间的凡人为这杯中之物写了不计其数的酸诗,这其中不乏什么自然、雄放、浪漫等作风。
于我看来,他们将这杯中之物描绘得太过花里花俏,这酒嘛;好喝便多喝点儿,不好喝便少饮些,哪里来的这么多弯绕。
偏偏夫子极喜欢这一类书籍,并认为写此类酸诗之人都乃大才之人,还让一众门生好好研磨这诗中之意。
话说此类诗这些年来我就记住了一句;叫什么来着,哦,叫;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喝凉水。”
只听得“啪嗒”一声,小长老手中的杯子落地,头靠在这石桌上,一双柳叶眼轻闭,貌似睡了过去。
我独自饮完了剩下的酒,渐渐的也觉着眼睛发虚,脸发热,今日的蜜果酒后劲好似比往日要大得多。
我摸索着起身想透透气,但眼睛已看不清周围的景物,迷迷糊糊的我好似在眼前看到了一个人影,我数了数,这人有三个脑袋,嗯,不对,是四个。
我咧嘴朝他傻笑,脚下不知绊到何物,一下便栽了下去,料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貌似倒在了那人身上。
努力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好似有千斤重,便索性放弃了,之后我便失去意识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