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在意这个的，白天不是都见过了，一次也是见，两次也是见。”宁菀笑着道。
宋狼其想想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可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那我陪你一起回去。”
宁菀这才在宋狼其的陪同下，朝着家的方向过去。
这个时候，对没有什么夜晚娱乐项目的古代人来说，已经是深夜了，都歇息了。
城外轰隆隆不绝于耳的炮声，响彻云霄，也惊了梧州城的百姓们，有人起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有人开门出来往外头看，人心惶惶，总之是再也没有人睡得着了。
宁菀跟宋狼其，一人骑着一匹马，速度也不快的行在路上，一边走着，一边在说着话。
宋狼其问：“晚大夫，咱们的榆木炮要是造出来，是不是也跟摄政王用的一样厉害？”
这大炮，声音太响了，也太吓人了，只听着声音，就让人觉得胆寒，跟上次孙敖用的，绝对不是同一种大炮，他能听出来。
“这个我不太清楚，摄政王是军事天才，他用的东西，肯定都是最好的。”宁菀心道，当然不一样了，她给震周帝的就是榆木炮的图纸。
这榆木炮，就是大周之前打仗的时候，用的那种榆木炮，冷却时间长，瞄不准，还容易炸膛，打仗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
“摄政王用的大炮，会炸膛吗？”宋狼其又问。
上次大战的时候，他也上了城墙，亲眼看到了大周军队那边，一个很大的榆木炮突然炸膛了，四周的大周军全都给炸死了，血肉，残肢断臂飞了漫天都是。
宁菀看着他，没说话。
“摄政王刚过来，你肯定不会知道。”宋狼其刚问完，就反应了过来，叹了口气，声音也跟着低沉了下来，目光深邃的看了她一眼，好像是想要问她什么，最后也没问，只转头，往城外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这次，会胜利吗？
他想问，可是他不敢问，这个问题，不到最后，谁也给不出答案。
可他的心里，却已经开始有些怯战了。
他也知道，很多很多人，都跟他有一样的想法，只因为这次过来打他们的那个人，是鼎鼎威名的大周摄政王，是大周百姓心目中的战神。
很多人，都说从玄策军葬身黑山之后，他就废了，他就不行了，打那之后整整六年，他也再未插手过军中之事。
可年前跟大金那一战，他告诉了所有人，即使他残了，他依旧是大周的战神！
宁菀自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上次孙敖过来的时候，这家伙是一口一个朝廷的狗官，信心满满的喊着定要取他项上人头。
可这次，他一口一个摄政王，语气里的尊重显而易见。
大周百姓对容九沉的信任跟尊崇，是早就已经刻在骨血里的。
可当他们站在他的对立面，他不再是保护他们的战神，而是要杀他们的杀神的时候，这种对他无条件的信任跟尊崇，就变成了强大的震慑跟威压，让他们只听到他的名字，心里就慌了，不战而怯三分。
城外，炮声中，已经能听到嘶吼喊杀声了，显然是攻城战已经开始。
宁菀跟宋狼其，也在喊杀声中，到了家。
宁菀看着宋狼其，道：“你也回隔壁歇着吧，明天一早要是战事停了，我会提前回将军府的。”
后面的话，她也没挑明说，宋狼其也不是笨蛋，肯定会明白的。
宋狼其有些为难，不过听着远处传来的厮杀声，还是点了点头，事急从权，要是今天就破城了，他们还得想着要怎么逃跑呢，还成什么亲。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很快又反应了过来，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番，怎么能这么想，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夜之间破城，就算是威名赫赫的摄政王，也不可能做到吧。
宁菀这才进了家门。
院子里，张灯结彩，喜庆的很，可四周压抑安静的环境，跟远处传来的厮杀声，却让这喜庆，蒙上了一层阴影，显得有些突兀了。
她这边，刚刚走了两步，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在空旷干净的雪夜里，格外的清晰，眉心微蹙，看向对面。
容九沉坐在轮椅上。
大红灯笼的光，闪着有些昏暗的红，摇曳着落在他的身上，将他整个人笼住，雪花在他身周飘洒，他的头上，身上，已经蒙上了薄薄的一层雪。
他看她过来，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来，笑意温柔缱绻，眼底神色，却带上了几分锐利。
宁菀一下子就认了出来，面前的这个，是十九岁的容九沉，几步上前，到了他的跟前，刚刚想要蹲下来，就被他一把扣住了腰肢，给扯进了怀里。
她撞到他胸膛上的时候，越发觉得他身上血腥味浓重，心里登时明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你杀了商雎？”
容九沉低低的笑了两声，抱紧了她，微微垂下眼睑，唇亲昵的贴着她的脖颈，一下下的轻轻的蹭着，似是喟叹般的道：“明日我们大婚，别让人败了兴。”
上次他伤了她，若不是她拦着，他早就去杀了他。
这次，他们大婚前一天，他又过来找他晦气，不杀了他，难不成还要留着他过年？
宁菀磨了磨牙，抬头瞪了他一眼，却终究是没能把埋怨的话说出口，最后几天了，他也忍不了？非得在这个时候杀人吗？
不过也正因为是最后几天了，他才会动手杀人，商雎死了就死了吧，他早就该死了。
“外头已经乱了，各怀心思的人都在想着该怎么逃跑，没有人会追究这个。”容九沉轻轻抚着她的发，眼底带上了自嘲，伤感，声音却温柔似水：“我没有时间了。”
他能感觉到，身上的药效，已经快要吸收完了，按照她的说法，药效彻底的吸收，他记忆错乱的情况，就会恢复正常。
他，也会随之消失，十九岁，拥有独立记忆的他，再也不会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