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萤手里端着的汤碗,嘭的一声就落在了地上,溅了一身的热汤也来不及在意,紧张的推门而入。
房间有些狭小,床边燃着的蜡烛,在跳动着。
床边,男人红着一双眼睛,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一般,情绪在崩溃的边缘。
他手下的动作,却温柔又小心,轻轻摇晃着女子的胳膊,一遍遍的,呼唤着她。
“摄政王。”季萤一步上前,看着床上的宁菀,声音颤抖的厉害:“老师她怎么了?”
容九沉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没有感觉到有人进来,还在固执的,轻轻的晃着她的胳膊,喊她:“菀菀,不要睡了,该起来吃饭了。”
可回应他的,只有她恬静的睡颜,她就像是陷入了沉睡中,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他的呼唤。
“摄政王。”季萤怕了,被他身上压抑的绝望气息给吓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又撞着胆子喊了一声。
“我没事。”容九沉好像是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看了她一眼,往旁边撤了撤,声音嘶哑破碎:“她睡的太沉了,你快给她看看,把她叫醒。”
季萤刚要上前,就见有血顺着他的唇角流下。
下一刻,他像是再也控制不住,眼底的担忧,痛苦,绝望在这一瞬间倾泻而出,一口血吐了出来。
“摄政王。”季萤惊慌失措的一声大喊。
容九沉整个人已经栽倒在了床头,手,还在紧紧的拉着宁菀的手,像是永远也不会放开。
夜,更深了。
这一间小小的屋子前,却人来人往的忙碌了起来。
来州所有的大夫,只要是有点名头的,都过来了,挨个的给宁菀做了诊断。
所有的结果都一致,脉象没有任何的问题,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身体很健康,可为什么叫不醒她,却没人知道。
容九沉心力交瘁,万念俱灰之下吐血昏迷,短暂的昏迷,醒来,之后把北辰喊了进来。
灯光有些暗,北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宁姑娘是主子的命啊,她要是有事,主子哪里能活的了,要是有可能,他愿意以死,换宁姑娘醒过来。
容九沉拧了温热的毛巾,轻柔的给小姑娘擦脸,一点点的,从眉眼,到鼻子,到脸颊。
北辰心里难受,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罪该万死的是他,他要是没离开,宁姑娘就不会被蛇咬伤,也不会昏迷不醒。
过了良久,容九沉放下了毛巾之后,终于开口,声音很淡,很轻,却很冷:“去找公良长桑,三日之内,要是不能把他带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北辰愣了一下之后,一脑袋重重磕在地上,拿命保证:“主子,你放心,三日之内,属下一定会把他带过来!”
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医术超凡,能跟宁姑娘媲美,那就只有医家扁鹊一族,现存的唯一传承人公良长桑。
六年前,黑山一战,主子命悬一线,就是他救回来的,可那次之后,他就再次销声匿迹了。
北辰很快就退下去了。
夜,已经很深了,天没有下雨,倒是星光点点挂在夜空上。
容九沉开了窗,有清风徐徐吹进来,有凉如水的月辉照在小姑娘红扑扑的脸蛋上。
他忍不住,轻轻点了下她的脸颊,才支着下巴,微微偏着头瞧着她,声音温柔似水:“菀菀。”
回应他的,依旧只是小姑娘平稳的,轻缓的呼吸声,把他一颗心,都绞的窒息的疼。
“菀菀,你不是想听我以前的事情吗?从今天开始,我一点点告诉你好不好?”容九沉看着她,轻轻把她的手,合在掌心里。
这天晚上,出了奇的安静祥和,就连每晚都会响起的火炮声,都消失了。
屋里,男人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温柔的,事无巨细的跟她诉说着他的过去。
月辉在室内一点点的移动,消失。
天也在不知不觉间,破晓了。
北辰再次进来的时候。
容九沉还在跟宁菀说话,他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跟她说,她不可以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北辰跪在地上,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浑身都僵的厉害,看着他道:“主子,下落查到了,公良先生他……他在来来州的路上,被完颜岑的人给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