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过去,小姑娘红着一张小脸,双眸也开始有点儿迷离,小手里拿着他装桃花酿的酒壶,掀开盖子眯着一只眼睛往里瞧,嘴里迷糊的嘟囔着怎么没了。
宁菀拿着那酒壶,往杯子里倒,一滴也倒不出来了,转头看向容九沉,眯着眼睛笑的娇憨可爱,声音软糯的不像话:“你这里还有桃汁吗?再给我来一壶。”
容九沉看着小姑娘笑得讨好的软萌模样,别说要桃汁,恨不能把心都掏给她,吩咐了一声:“北辰,拿桃汁来。”
北辰在外头登时都傻了,什么桃汁?这寒冬腊月的,他去哪里弄桃汁去,主子这是要为难死他吗?
他也不敢不从,赶紧跑进去问要什么桃汁。
容九沉看了眼还在摇晃着那酒壶的小姑娘,压低了声音:“拿茶水。”
北辰这一眼扫过去,看着有点迷糊的宁菀,就啥都明白了,合着是宁姑娘把那一壶桃花酿都给喝没了啊!
这玩意儿是主子亲自酿的,手艺传自于家里已故的贵妃娘娘,主子的娘亲,喝着一点酒味儿都没有,就跟桃汁似的,不过后劲儿大。
宁菀这边舔了一下杯子,咂巴了一下嘴,目光迷离的看着容九沉,脑子里还是记得在说赈灾的,只不过是想到哪儿就说哪儿:“赈灾粮优先救那些穷到一无所有,不靠赈济就只能死的灾民,那些家里还有点能力的,卖田卖地卖儿卖女,只要还能活下去,粮价不是高的离谱,他们总是能想办法活下去。”
容九沉看她都迷糊成这样了,还一本正经的分析救灾问题,宠溺的笑着,忍不住出声:“那要是稳定不住粮价,大家都活不下去呢?”
利字当头,很多人是不怕死的,况且官商勾结,士绅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想要把粮价打压下去,谈何容易。
古往今来的赈灾,不外乎就是杀贪官,杀囤货居奇的奸商,杀鸡儆猴,可作用是没有多少的,该饿死的人还是会死。
宁菀就对着他笑,笑容带着几分讽刺,几分残忍,几分失望,几分悲天悯人的沧桑悲戚:“那咱们就跟他们好好玩儿,玩到他们血本无归,倾家荡产,我这里还有一个很极端的方法,你要听吗?”
容九沉眸色愈深,看着小姑娘的笑,心一时间都有些揪痛,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露出这种复杂的表情来。
她才十六岁,正是无忧无虑最好的年华,她不该是这样的表情,她不该跟他一样,对这个世界失望。
“听吗听吗听吗?”宁菀见他不说话,蓦地靠近,迷糊中带着狡黠的模样惹人眼目,大着胆子伸手戳他脸颊,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小姑娘手指温软,带着微醺的桃花香气,弥漫在鼻尖,沁入四肢百骸,酥麻的感觉侵袭全身,他呼吸有些促,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才点头,声音哑的厉害:“听。”
宁菀就跟他说自己很极端的想法,她喝醉了,说的其实有些乱,前言不搭后语的,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容九沉却听懂了,看着小姑娘醉酒中越来越冷然严肃的小脸,他的表情却奇怪的复杂了起来,手抚摸上心脏位置。
他本以为,他的心在五年前的黑山脚下就已经死了,他的血,在那天就已经流干。
直到此刻,他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心在狂乱的跳动着,身体的血液也跟着一点点的沸腾了起来,浑身都是热的。
这种感觉,已经许多年许多年不曾有过了,他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眸色越来越温柔,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愉悦,带着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