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面前的只是一重投影,凌长风也依然从中看出了许星河状态不对。
“怎么了?”凌长风眉心微微一蹙,不禁有些担心。
“没、没事。”许星河回过神来,慌忙低下头,闷声道:“我还要去工作,晚上回去再跟你聊。”
说罢也不等凌长风开口,便直接关上了投影仪,掐断了视频通讯。
断线后的忙音在元帅办公室内回荡。
凌长风拨通了秦远的讯路:“你派人去看看星河怎么了,有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顿了顿,又叮嘱道:“不要声张,别影响他工作。”
“是。”通讯那头传来秦副官干脆利落的声音,然后话锋一转:“下一年度拟晋升的将级军官名单需要您过目后签字,下官这就把文件传给您。”
从头到尾都是公事公办的严肃语气。
凌长风也只好暂且放下心中的疑虑,继续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嗯,发来我看看。”
这天晚上,当凌元帅终于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时,发现他的小配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迎接自己。
凌长风有点担心,不知道他的小刺猬是真的身体不舒服,还是仍在为自己白天打扰到他工作的事而闹脾气。
于是连大衣都没脱,便大步走上台阶,决定上楼去看看情况,再将人好好地哄一哄。
结果却发现许星河不在屋内。
“他还没回来?”凌长风皱着眉头问贺涵。
“是。”勤务长察觉到长官身上微微散发出的低气压,于是将头垂的更低了,恭谨地回答道:“许先生还没回来。”
凌长风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而许星河两个小时前就回复他说自己已经下班了……
今天下午,方舟那边传来消息,许星河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申请早点下班。
没有人敢拒绝元帅配偶的请求,何况他的理由正大光明。
几个部门领导甚至轮番去他工位慰问了一下,差点儿当场就撵他走人了。
不过最终,许星河还是坚持完成了部分工作才下的班。
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天都加班到半夜的许组长,今天不到六点就走人了。
可是现在,他人呢?
出于对对方个人隐私的尊重,凌元帅没有在他的小配偶身上安装任何监控系统。
不过,特殊情况下,想要在首都星境内找个人还是可以的。
凌长风打开了加密通路。
正当他打算让安全局去找人时,忽听外面传来了勤务兵的喊声——
“许先生回来了!”
凌长风指尖一顿,连忙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今夜星浮城下起了鹅毛大雪,除雪机穿梭于城市之中,不眠不休地工作着。
许星河围着一条灰色格纹围巾,穿着一身浅驼色毛呢外套,手里还拿了个纸袋子,孤身一人从漫天飞雪中走了回来。
他双手缩在袖子里,只露出了一点点尖捏着纸袋。即便如此,手指还是冻得通红。
从下车到元帅府大门那么几步路的距离,人进来时,肩膀和发梢上已经沾满了落雪。
许星河一进门,就像只小动物般甩了甩脑袋,低叹道:“今天外面好记冷。”
然后终于将手从袖子里伸了出来,将袋子夹在腋下,空出双手来搓了搓。
凌长风快步走了过来,见他冻得耳朵尖儿都红了,瞬间有点心疼。
“不是说不舒服吗,怎么不早点回来休息?”凌长风亲自接过他的外套,连同自己的一起丢给了勤务兵,然后把人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现在感觉怎么样?”
许星河愣了愣,抬起头来笑道:“我可没跟你说不舒服,怎么,方舟给你打小报告了?”
凌长风抿了抿唇,没有吱声,而是继续打量着他的小配偶。
许星河的耳朵和双颊都被冷风吹得泛红,整个人甚至在微微发抖。
他的发梢上还沾着几片没有抖落干净的雪花,室内的暖风一吹,雪花瞬间化作了小水珠,湿漉漉地挂在他发丝上,在水晶吊灯下,折射出闪闪碎光。
有一种我见犹怜的脆弱感。
凌长风直觉他身体应该没大碍,但是心情可能不太舒服。
“这是什么?吃的?”异瞳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到他胳膊夹着的纸袋子上。
看外包装,像是一种食物。
“甜甜圈。”许星河将袋子递了过去,“本来很香的,但是天太冷了,拿回来都冻硬了,就闻不出味道了。”
凌长风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纸袋。
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的指尖,发现这家伙手指冰凉。
于是顺势捏住了许星河的爪子,将它握进了掌心。
“手怎么这么冰。”
许星河微微一愣,也没有挣,犹豫片刻,还变本加厉地把另一只手也递了过去,“要不这只也帮我暖暖吧。”
凌元帅无奈,将甜甜圈交给了勤务兵,依言握住了爱人的双手。目光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许星河,愈发觉得他不太对劲。
大冷天的,他鲜少迟到早退的小配偶先是声称自己不太舒服,却在下班后出去溜达了俩小时,把自己冻成这样,最后还提着个甜甜圈回来。
凌长风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哪家的甜甜圈?”
“首都大学附近的,我下班后回母校转了一圈,刚好路过这家甜品店,突然想起来,这是我以前很爱吃的东西……就顺道买了点儿回来。”
凌长风又问:“你那个大学室友又让你帮他去跑数据了?”
许星河摇了摇头:“不是,没人找我,我只是忽然想回去转转。”
凌长风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感受到对方长久的注视,许星河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
最终却只是抬头笑了笑,声音有些疲惫和虚弱:“我先去冲个热水澡,甜甜圈你可以尝尝看……我买了六个,给我留一个就好。”
说罢便将手抽出了凌长风的掌心,转身回了自己的套房。
许星河洗澡的时间一般控制在十分钟内,这次却一反常态地泡了大半个小时。
他大概在寒风中站得太久了,身上入骨的冷意怎么也冲不掉。
直到浴池内的热气蒸得他有些头晕脑胀,许星河才终于起身,头发也没吹,心不在焉地裹了件浴袍,就走出了浴室。
一出门便愣住了。
凌长风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正在光记线柔和的落地灯前阅读。
他的手边是一壶热茶,配了两只精美的茶杯。
显然是在等他。
听到他终于出来了,凌长风放下便携光脑,抬头发出了邀请:“要来喝杯热茶吗?”
冬日的夜晚,暖灯暖饮,还有爱人温和的眼光。
所有的一切,都令许星河感到无比温暖。
而这样的温暖,好像既可以隔绝外界的冰天雪地,又可以驱散内心尘封已久的严寒。
“好。”许星河轻轻一笑,他知道夜还长,于是道:“等我先去吹个头换身衣服,马上。”
十分钟后,收拾利落的许星河换了一身丝质的灰色睡衣,出现在了凌长风面前。
他走上前去与爱人并肩坐下,指了指保温茶壶,问:“红茶吗?”
“嗯,红茶。”凌长风将两只茶杯摆好,提起茶壶为他们一人倒了一杯。
“抱歉,我又不请自来了。”凌元帅边倒茶边说,“本来想等你洗完再进来的,但是看你太久不出来了,担心你出什么意外。”顿了顿,“这次是真的担心。”
“所以上次是故意的?”许星河轻轻一挑眉,“故意守株待兔,等着看我出浴的样子?”
凌长风:“……”
他将茶杯往前推了推:“趁热喝。”
许星河端起茶杯吹了吹,然后轻轻抿了几口。
热流顺着肠道一路倾下,瞬间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不用道歉。”许星河放下茶杯,伸手覆上了凌长风的手背,垂眸道:“是我的问题……让你担心了。”
凌长风摇了摇头,安静地注视着他。
“你有什么问题想问,就直接问吧。”许星河抬眼,对上了那双异瞳,轻笑道:“还是说,在等我主动坦白?”
他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凌长风缓缓开口:“我能问问,你这是怎么了吗?”
凌元帅在等待的时间里,仔细回忆了一下许星河今天的异常。
好像是从听到兰姆达星系代表团即将来访,需要他跟自己一起出席活动的那一刻开始的。
可是为什么呢?他的小配偶或许不太喜欢那样的场合,但应该也不至于特别抗拒,毕竟,国宴他们也一起出席过了。
“如果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我说。不想出席活动也可以,我会无条件支持你的决定。”凌长风观察着许星河的脸色,认真道:“没有人能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相信我,星河。”
“不是这个原因……”许星河抬眼看着他,黑眸中镌着一种凌长风也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室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不知多久,许星河终于动了。
他缓缓转身,背对着凌长风,伸手将脖颈后的碎发全部撩了上去。
露出了一段白皙紧致、如天鹅项般的后颈。
如果没有腺体上的那道扎眼伤疤在,他颈部的皮肤原本细嫩光滑,堪称完美。
可即便那道伤疤在,也丝毫挡不住他一身信息素的诱惑香甜。
凌长风只觉得全身血液轰的一声涌上了头。
记滚烫沸腾。
他保证自己今晚端着茶来这里,是想跟许星河好好聊一聊的,是来安慰他的。
以纯语言的方式。
但是,当他看到他的小配偶主动撩起碎发,露出腺体的那一刻,alpha骨子里的恶劣欲望发作了……
凌长风内心天人交战。
直到,他听到许星河轻声发问:“你难道就没好奇过,我腺体上的这道伤疤是怎么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