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长风缓缓睁开了眼。
说他一直在装睡可能不太准确,他只是选择性地闭眼,当一个沉默的旁听者。毕竟眼不见心不烦。
可惜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不给他这个机会。
在那双异瞳的注视下,楚羽飞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背部完全贴上了身后的航空座椅,直到退无可退。
妈呀,这个男人的眼神好可怕!
凌长风无视了少年的瑟缩,下巴微微一抬,冷冷地发话了:“下车。”
这是楚羽飞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讲话,只觉得这人的声音跟他的眼神一样,冰冷又沉静,还暗藏锋芒。
可是他的信息素为什么这么狂躁啊?
跟掀了海啸似的!
楚羽飞身子一僵,伸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问:“我吗?下车??”
开玩笑,这可是在高速通道上,要他怎么下车!?
少年相当不服气,还有几分委屈地为自己辩解道:“干吗赶我下车?我说的又不是假话……”
凌长风不再看他,转而对刘易斯道:“给他再找一辆车。”
“是。”刘易斯上校连忙点头答应。
“等一下!”眼看着刘易斯开始找人了,许星河连忙叫住了他,转头无奈地对凌长风说:“你跟小孩子置什么气。别吓唬他了。”
凌长风:“……”
“他这不叫置气,叫心虚。”楚羽飞在一旁小声补充道。
他说话的时候不敢去看凌长风,明明也不是不害怕,可偏偏就是管不住这张嘴。
何况一听还有人帮自己说话,胆子立刻又大了起来。
“你也打住。”许星河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凌长风转过头,一声不吭地看着许星河。
对于配偶这种有了弟弟忘了老公的表现,异瞳中居然有了一丝控诉的意味,好像在指责他的偏心。
许星河被这样的眸子看上一眼,瞬间说不出话了。
与此同时太阳穴又开始打鼓,只觉得这俩人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为难的只有元帅的属下们。
刘易斯队长虽然觉得事情可能有转机,但是在元帅没有正式发话前,他也只能着手安排起楚羽飞的“转运工作”。
许星河也知道这个道理,见凌长风还不松口,只好勉为其难地先开始给猫顺毛。
他往凌长风身边坐了坐,伸手轻轻碰了碰了凌长风垂落在身侧的右手。
楚羽飞眼睁睁地看着他内心那只大老虎侧翻躺倒,露出毛绒绒的肚皮,一副就等着人来顺毛的姿态。
可明面上的表现却是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依旧保持着高冷沉默的模样。
楚羽飞:“……”
欲擒故纵吗不是?
许星河轻轻拨弄着男人的指尖,见他没反应,又蹭过他的指缝,将两人的手摆弄成了十指紧扣的模样。
坐在对面的少年见状,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了,十分不自在地扭过了头。
比那种猛虎撒娇更辣眼睛的画面是什么呢?
大概就是这种腻腻记歪歪的臭情侣行为吧。
凌长风也终于被撸熨帖了,开口示意刘易斯这次就算了。
刚逃过一劫的少年听罢,居然又开始跃跃欲试了起来。
“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楚羽飞看看许星河,又看看凌长风,咽了口口水,却还是按捺不住这该死的好奇心,“你们,什么关系啊?”
“我也想问一个问题。”许星河叹了口气,不答反问道,“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楚羽飞:“……”
“切,不说我也猜得到。”少年一脸不服地靠回了座椅里。
许星河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那你还问。”
少年轻轻哼了一声,果然安静了下来。
这一安静,许星河只觉得世界都清净了下来,便也开始闭目养神。
过了一会儿。楚羽飞突然再度开口,问:“情侣?”
许星河:“……”他睁开眼,无语又无奈地看着楚羽飞。
“干吗?你让我安静一会儿的,一会儿到了。”楚羽飞有一万个理由捍卫自己的发言权。
“那我能让你再安静一个小时吗?”许星河真诚地发问。
“这可不行。”楚羽飞拒绝得很干脆,“除非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配偶,我们是法定配偶。”许星河大大方方地回答道。
这是公布于五大星系,被千万双眼睛见证的婚姻,没什么不可说的。
他甚至还补充了一句:“四个月前主脑刚刚匹配到的,够详细了吗?”
话音刚落,突然微微一怔,转头朝着凌长风眨了眨眼:“怎么了?”
他能感觉到,凌长风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可他说的哪里不对吗?
同样感知到这一丝情绪波动的还有楚羽飞。
不过前者是因为绝佳的匹配度带来的心意相通,后者则是单纯因为天赋异禀。
楚羽飞奇怪地看着那只大老虎先是竖起了耳朵,又因为“配偶”两个字而摇起了尾巴,最后,在听到“主脑匹配的”几个字后,闷闷地背过身子去了……
这家伙怎么回事,分裂型人格吗??
无论凌元帅的内心世界如何变幻莫测,他的肉身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坐在位置上不动如山:“没什么,你说的对。”
许星河:“?”
他知道易感期的凌长风比其他任何时候都敏感,甚至有些取闹般的小任性。所以也只能尽可能地容忍这些小脾气——就像对方对待醉酒时的自己那样耐心。
“你想我怎么回答?”许星河观察着凌长风的神色,突然心下一动,恍然大悟道:“我们是……爱人?”
他歪着头,对着凌长风眨了眨眼。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爱人”两个字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凌元帅心情好了起来。
空气中散开的信息素再度交缠旖旎了起来。
好像满车都是心形小气泡。
原本正在看热闹的楚羽飞:“……”
又来!?
许星河笑了笑,温声道:“对了,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等你过了这次易感期,我们是不是还有个蜜月要补?”
“易感期?!”少年充满惊讶的声音突然响起,格格不记入地插了进来。
他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凌长风:“你居然在易感期??”
少年难以置信,一个alpha如果处于易感期的话,普通人也能明显感受到,何况他这种直觉敏锐的人了。
他不是没注意到男人的信息素异常,但是,他根本没有往易感期方面想。
因为男人的现在表现和一般alpha的易感期表现还是很不一样的。
如果将alpha的信息素波动量化一下,正常人在非易感期的波动值可能位于1-10之间,而男人比他们高一些,大约10-20。
可对于处于易感期的alpha而言,这个阈值可能突然飙升到50-100,甚至更高。
相比之下,男人的表现还是太过平静了。
何况,易感期的alpha不应该在家隔离吗?
“易感期你还出来晃悠?”楚羽飞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问完他就后悔了。
车厢内一片安静。
坐在前排的刘易斯队长都不敢回头看自家长官的脸色。
放眼整个联盟,恐怕也没有人敢当着凌元帅的面发出这样的质问了。
少年缩了缩脖子,赶紧亡羊补牢道:“呃……我是说,易感期能控制成这样的话,已经很好了……”
这是句大实话,也是为什么他开始没敢往那方面想的原因。
他能感受到男人的烦闷暴躁,以及那种强烈的占有欲。
可是,至少男人外表还能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模样,还能正常地出门乘车,这对于一个易感期的alpha而言已经很难得了。
何况他身边还跟了一个oga。
楚羽飞不是没有窥见过易感期的alpha,那信息素,只要不小心闻上一嘴,就会在他脑中形成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想到这里,楚羽飞看向凌长风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心想,别人的易感期都想着疯狂欢爱,怎么这个男人的易感期还停留在摸摸小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