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公所附近的大街上,除了荷枪实弹的治安军外空无一人。
一群治安军吆五喝六逐院搜索,搜索完空无一人的客栈后开始列队准备去下一家。
客栈掌柜的小心翼翼拉住认识的治班长胳膊,塞了包烟进兜里:“我说大兄弟,今儿个夜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治班长故作思索状,好一会儿后才压低声音:“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别对外人说...八路袭击镇公所,会长跟俺们连长都死被打死了!”
掌柜的可不是什么善茬,赶紧作大惊失色状:“啊,会长?你是说会长跟吴镇长都事儿?坏了,小的这客栈可怎么办啊...”
治班长见这位挺上道:“你少在老子面前装模作样,要是你没意见的话以后这客栈的大东家就换成我们治安军...呃...治安费四哥那份就由我负责,老子少收一成,好好做你的生意。”
“可是,我投在盐行的本钱...”
“呵呵,那事可怨不得我,你要是有胆就去跟吴副团长说。”
掌柜的面如死灰:“你这不是埋汰我么,听说去年有人觉得不公去找过吴团长,后来连人都没了消息...”
治班长大手一挥:“这世道,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掌柜的能滋润的活到现在,得失之间早看得通透,吴老四的干股…呵呵,赶紧调整情绪:“现在镇上谁作主?”
“吴河贵。”
掌柜一惊:“你是说经常给你们送粮的那位?凭他胆小如鼠的性子?能当镇长...呃...能当维持治安的会长?”
“怎么,你有意见?”
掌柜的闻到言立即眉眼带笑:“人家是吴团长远亲,我哪敢有意见?”
“如果既然你没意见,那我看你这客栈也没有什么问题...”治班长对屋里的人招呼一声:“兄弟们,收工!”
治班长带头,十个治安军兴奋尾随,疾奔向下一个院子,跑得那叫一个舒畅!
另一组。
负责侦察的战士翻墙进大院然后打开大门,十余战士冲进大院后停住,探头探脑四下张望。
“哎石,排长,这就是吴老四的家。”吴河贵得知自己不用死,还被游击队委任成新的镇长,即使他知道自己只是个提线木偶,仍然高兴得合不拢嘴,只要过了远房堂哥吴河修那一关,这个镇长他就当定了!
除了有堂兄那层关系,还跟八路攀上关系!至于堂兄跟八路水火不容…只要自己不说,这些八路只是路过,根本不会影响他发财!
石承看着面前汉奸家气派的大院,甚是无语:“吴老四家里有多少人?”
“呃…他打算娶白教官家的姑娘为妻,休了原配,气得他父亲搬去了县里,这屋里平时也没什么人,平日里他大部分时间也住在军营,这屋平时也没人住...”
“你的意思是就他一个人,霸占了这么大一座院落...等等,什么吴镇长吴连长,你说明白点。”
“吴镇长就是吴连长啊?”
“那镇公所打死的那位镇长呢?”
“呃?你说他啊...他是维持会长,平时咱们也叫他镇长。”
...
杨队长在黑暗中等了许久,终于再次听到发地火车吭哧声从北而来。
火车在经过一个弯道处,放慢了速度,那速度慢得跟小跑差不多。
砍九带着一个瘦小的手下,俩人抬着一个有些沉重的皮箱,紧跟着前边的黑影跳下火车。
七八个黑影猫着腰奔跑在的朦朦胧胧月色中,很快会合上前来接应的队伍后。
双方握手对上暗号。
杨队长问跟砍九一起来的那位:“好久没见你了,我说,你们真牛气,都坐上火车了!什么时候带我们见识见识?”
“嘿嘿…你这什么话,我也是中午接到命令,赶紧联系打进敌人内部的火车司机,带着他们两位南下…”“听你的意思…你也不知道他们来路?”
“上级没说,咱们最好也别问…他们满嘴黑话…”
“那咱们的任务是什么?”
“我们负责保卫…我说…你不会也不知道这次任务情况吧?”
“…”
一行十余人队伍在春寒中一路向东,避开了铁路沿线的炮楼,越过封锁沟,翻过封锁墙...
一位推着自行车等在路边的战士迎上前来,跟杨队长嘀咕一会继续向东。
提着皮箱步行的砍九眼前一亮,忍不住对接应领头那位问:“哎…同志,你自行车能不能借来使使?”
杨队长声音冰冷:“别叫我同志,难道上级没跟你说过敌后工作纪律么?”
砍九愣了一下,说个话都能碰个钉子,一时火大:“老子可不是八路,你招子最好放亮点!”
“你真不是…八路?”前边的黑影愣了。
砍九立即还以颜色:“难道你的破上级没跟你交待?”
咔嗒一声,月色下传出细微的声音,即使是在寂静的夜里,仍然听得很清晰,那是驳壳枪上的保险被关闭。
“你最好把那玩意儿收起来!”砍九忽然停下脚步。
“我不知道上级为什么会安排你跟我们一起行动,但你在我面前说上级的时候,最好不要说那个‘破’字!”
“要不是大爷欠了某个人情,老子根本不会淌这趟浑水,你们全都空着手,凭什么让老子当苦力提这破箱子?”
原来…这位是因为这事,杨队长收起驳壳枪:“得,把你手上箱子给我吧…”
“给你?哈哈…你知道这里边装的是啥玩意儿么?爷爷又凭什么相信你?”
“你…要是不愿意…就自己扛!”
砍九不由得怒了:“这话可是你说的,赶紧给大爷打个条子,箱子现在就给你,大伙一拍两散…”
“行行行,今晚还要赶八十里路…自行车…你们都会骑吧?”杨队长无语,这么点事就摞挑子,真不知道这俩位是上级从哪找来的货色…
砍九接过自行车,将皮箱交给他那跟班,推着自行车小跑几步,腿一抬坐了上去,那跟班也跟麻利挎上车后座。
后边月色下,杨队长无语的摇了摇头,这两位脾气如鞭炮,一点就炸!
他只不过故意试探了一下而已,前边沟里藏着好几辆自行车,他早准备好了,两人一辆。
队伍在平原上行进的速度很快。
砍九满头是汗,停在路边休息,蛤蟆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线,气喘吁吁的看着后座上坐着个人,仍然超过他的自行车队伍。
满脸横肉在抖,无数种颜色在脸上飘,这些人不知道从哪搞来的自行车...一点都不好骑。
别人两人一辆自行车,可以轮换着骑,他后边带着的那位兄弟却不会骑自行车,他一直一个人蹬着自行车,速度已经有些跟不上其他人。
骑这种自行车,在平原上连续蹬上个七八十里,根本都没什么问题,可是黑灯瞎火一直保持这种速度,那可也不容易。
要知道大伙平时伙食也不咋的,真要连续以这种速度骑上七八十里,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杨队长在砍九旁边停下:“前边过了河就进入滑县境地,敌人防得很严,不能这么大张旗鼓前进。”
“你什么意思?”
“呵呵,过了前边那条河没多远到就县城,咱们得靠两条腿走路。”
“现在,距离天放亮还有多久?”
“还有三个小时左右,你可以去前边那棚子睡一觉,待天亮后我再安排你进县城,我得先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