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想法子给褚旷传消息，孔哥，这阵子我会替你跑外勤，陆姑娘就拜托你了。”薛林清楚自己的水平，真正长袖善舞，能摆平这件事的，只能是孔奕。
孔奕点头，他确实对这点有些疏忽，孔奕不像薛林，总是有闲暇和褚旷胡闹，他对于褚旷的印象，还停留在从前，
那个来去如风，不受约束的少年。
武陵谷四位护法都颇为年轻，褚旷的师傅常青对他们同样有教养之恩，彼时褚家尚在，褚旷也曾随常青外出游历，到武陵谷时，一群少年不打不相识，
尤其是薛林和褚旷，年纪相仿，修为相***时多凑在一起。
孔奕皱着眉思考对策，他看得出来，陆如酒想和君上谈判，至于筹码是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陆如酒多半是为了明歌姑娘而来，不用太担心，她送上了灵参，君上即使不答应，也不会怪罪她的。”
孔奕就差把薛林大惊小怪的字条贴在他的脑门上了，“我会留心东华殿，你放心。”
然后孔奕就将一摞一摞的事务分配给了薛林，然后含笑把人打发走。
……
东华殿，
黄金的银杏林宛如镀了一层金辉，满地黄扇，陆如酒目光一闪而过，无心欣赏美景，将青石道上的黄叶踩碎，直直地走到了树林的尽头。
青衣男子在凉亭中沏了茶，注意到陆如酒的目光，对她莞尔一笑，
陆如酒礼貌地拱手行礼，对方虽为魔修，令修真界深恶痛绝，但陆如酒却很少听到他的丑闻，想必不是毫无原则的人。
“如酒今日到此，有一事相求，”陆如酒抬眸，努力正视这位北境独尊的魔君，“明歌姑娘体质乃人为造就，实在不是灵枢阵的最佳阵引。”
她所说的话，原主同样对魔君说过，陆如酒最初信誓旦旦地保证，要改变什么，但事到如今，她依旧走上原主的老路，
什么也没有改变。
枕寒流闻言，露出几不可见的兴味，看这意思，这姑娘，不会是来寻死的吧？
“我身负红莲业火，又是炼药师，经药材千百淬炼，”陆如酒将这句话说完，缓缓垂下了目光，“冕下，我愿以身替之。”
“广陵陆家的红莲业火，有多大水分，你当我不清楚吗？”枕寒流此前并非没有考虑过陆家族人，但红莲业火是陆家先祖偶然所得，虽然留下了火种，但流传至今，早就只剩下业火的名声能唬人。
况且在试验灵枢阵的最初，他们并非没有动过陆家人，能燃烧业障，焚毁罪恶的红莲业火，怎么能不让人心动？
但他们大费周折抓来了陆家族人，结果却相去甚远，最终也只能放弃这个选择。
陆如酒师从李浮生，他是修真界首屈一指的炼药师，又素来喜欢花哨的剑式，不，或许褚旷将这件事压了下去。
这一刻，枕寒流才正视起这个孤身入敌营的女子，她明白自己跳出来的后果，沉静的眼睛里，有种清澈的愚蠢。
“空口白牙当然无法取信于人，您不妨一试，”陆如酒如是说道。
枕寒流才泡好了茶，干脆继续和陆如酒聊几句，等他的茶喝完，“我自会去验证，倒是你，如此甘愿赴死，想必所求不少。”
陆如酒笑了笑，并不否认，“我想与您做个交易，斗胆一问，您对这世间，可还有眷恋？”
修真界恨不得天下魔修死绝，师兄也好，褚旷也好，他们都不该被万人唾骂。褚旷如今的境况已经不容乐观了，陆如酒想着，最后在为他做一件事。
“传闻，褚家被魔修灭门，褚旷他忍辱负重，卧薪尝胆，魔君，您怎么看？”
枕寒流嘴角一抽，脸上的高人表情有些皲裂，这姑娘把剧本都写好了，就想着给褚旷洗白，他能怎么回答？
“你都决定好了，问我做什么？”
看来褚旷，并没有把褚家的事，尽数告诉她，不过也是，陈年烂账，提了也糟心。
陆如酒太小看褚旷，事成之后，褚旷未必不能将自己洗白，端看他想不想罢了。既然陆如酒送上门，他自然也如人所愿。
能让灵枢阵的成功更加容易，他总归是要死的，何乐而不为？
枕寒流清楚灵枢阵的进度，他又和陆如酒闲聊了两句，便带着她去了天逑潭。
天逑潭下寒意刺骨，陆如酒即使是第二回来，对这里的温度依然颇为敬畏，现在不用害怕暴露了，陆如酒干脆用灵力驱寒，她注意到枕寒流竟然也是用灵力的。
堂堂魔君，这样真的好吗？
附近重明宗的守卫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对着枕寒流俯身行礼，齐齐参见君上。
陆如酒落后半步，更加明显地观察着天逑潭的结构，四周的灵石被削得整整齐齐，在合适的位置安置好，将附近的灵脉引入，
这次有魔君撑腰，她可以去试一试这诡异的潭水，守卫本想出声喝止，却被枕寒流阻止。
意思很明显，随她去。
守卫有些同情地看了眼陆如酒，天逑潭的潭水，汇聚了地脉中的怨气和杂质，他们平日里退避三舍，除了巡逻，从不靠近天逑潭，
这姑娘居然敢伸手去触碰，也真是大胆。
枕寒流挥散了守卫，笑着跟上了陆如酒，等她面色剧变时，笑眯眯地问：“如何？”
陆如酒的心一下子凉透了，绯红的火焰从她丹田中蜿蜒而出，将如附骨之疽一般的黑气尽数化为灰烬，陆如酒才得以喘息，
那种阴森诡谲的气息，会让人心底发麻，陆如酒顾不上一边看戏的枕寒流，呼吸急促，强自将心里的畏惧按捺下去。
枕寒流注视着红莲业火的效果，乌黑的眼眸微微一亮，看来，确实可以和重明宗沟通一下。
灵枢阵的阵引，只是由重明宗负责解决的，即使枕寒流有意见，也不能直接拍板。
陆如酒以为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了，却没想到自己会被丢到天逑潭下试验一番。
她应该想到的，她不是需要慢慢培养的明歌，为了证明价值，理应选择更加直接的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