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独自行走在人生的旅途,一次一次感到那种无望的孤独,茫然的双眼遥望苍凉的前路,心灵的净水在不断地干枯。
“生命中有太多无从选择的岔路,面对它们没有向导能听你倾诉,不知柳暗在哪里,我问花明在何处?当山穷水尽时红尘夕阳已几度?
“梦想与现实还在持久地冲突,生活的压力无以言表的感悟,人情的冷暖像寒冰与熔炉,风云的突变如同扑来的猛虎。
“当天神关上门也没有打开的窗户,你是否还有力量把一切看清楚?当发现早已失去温暖环抱的呵护,是否还能回忆儿时甜美的笑容?
“一次一次面对这人生的岔路,我该如何走出那正确的一步,一次一次陷入这真实的孤独,是该选择坚持还是无助的痛哭?
“如果人生能有很多的假如,你是否希望一切能够美好如初,看着失焦的阳光,生活中的迷雾,到哪里寻觅走出误区的地图?
“我要的并不是那堆积的财富,我要的只是一小块肥沃的净土,精心栽培一棵希望的小树,周围可以看到每张善良的面孔。
“然而到达这迷失方向的山谷,总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叮嘱,这里不是你渴望寻觅的国度,何去何从欢乐痛苦并非你做主。
“你是该难得糊涂还是走向虚无,这道人生的方程有太多未知数。也许这人生的游戏就是一场赌,可我难以控制宿命的赢与输。
“一次一次面对这人生的岔路,我该如何走出那正确的一步,一次一次陷入这真实的孤独,是该选择坚持还是无助的痛哭?”
这首《岔路》写于柳笑笑愤然辞职、归家后的当晚,那夜的雨一直下个没完。
这首歌词是柳笑笑多半年来心中积怨的爆发和宣泄,是最真切的思想表达,是当时所有心中所思所想所担心所绝望所疑问所不解的汇总,是行走在人生岔路口的他当时境遇的完整甚至完美的诠释。
写罢,柳笑笑便倒下了,大病一场。
这可急坏了笑笑的爸妈,老两口不知道为什么儿子在他师父小程的公司干得好好的,怎么竟会突然受到了如此打击。
几天后,柳笑笑大致复述了事情的经过。
笑笑妈一声叹息:“我家和小程家是多年好邻居,我是眼瞅着这孩子长起来的,他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长大后考了美院,毕业后也成了不折不扣的艺术家,一直事业有成,并且有里有面、为人和善、通情达理,怎么他现在,竟成了这样?”
柳笑笑说:“只是再好的人,也会被所谓的情、爱、欲迷住双眼,从而变得迷失,甚至分不清是非黑白,甚至会因此丢掉了理想和事业。我们乐队那小胖子韵博,不就……算了,妈,不提他们了。”
笑笑妈慈爱地说道:“儿子,不干就不干了,咱们再找新的工作,这样的地方,不呆也罢,这样的老板,我是说小程,哎……,就让他,自己品尝自己的苦果吧。”
母亲和柳笑笑的预言成了真。据笑笑后来所知,程哥的公司,在笑笑走后,不到一年,就倒闭了。至于原因,柳笑笑不问也知。所有人,不问,也知。
而柳笑笑的师父和那位“小仪”是否最终喜结了连理,更是无从得知了。
父母没有让大病初愈的儿子立刻去找工作,而是让他在家多多静养,而身心俱疲的笑笑也没有力气立刻出门,而是整天地躺在床上,旁边,就放着《岔路》这首歌词的打印稿。
一个不速之客突然来到——韵博。
这让柳笑笑倍感惊讶。小一年不见,韵博瘦了许多,或者确切该说——憔悴了不少。
韵博是从前几日来看望笑笑的大米和小群口中得知他病倒的消息的,于是前来看望。
哥俩半晌相视无言,随后,心照不宣地拥抱在一起。
韵博叹了口气,说道:“笑儿,我知道你是因为在事业上受到了打击才病倒的,但我也知道,你这是心中积压了太多太久的烦闷愁苦所导致的,这里一半的原因,在我。我知道我对不……”
笑笑一抬手,打断了韵博,说:“哎!不许这么说。”
韵博点点头,说道:“不必多言,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在闹闹面前,全无招架之力,我被她征服了,我知道我让爱情迷了双眼,可我就是这样的无可就要。以至于我把我的音乐事业、我的好搭档——你,都搁置甚至抛弃了。而我现在,也是一点儿制作音乐的灵感和动力都没有了。虽然‘双树’没有官宣,但你知我知,其实就是解散了……我……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咱们苦心经营、已经蒸蒸日上的乐队。”
“不要这么说,胖子,我还得感谢你呢,一路走来,那么精诚的合作,那么天衣无缝地完美配合,才能让我的音乐梦——或者叫野心也行——一步步实现!”柳笑笑说。
韵博还要说什么,被柳笑笑打断了:“你和,那个闹闹,怎么样了?”
韵博看着笑笑,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来,一是看你,二是就是来告诉你,我们,要结婚了!”
“恭喜啊!”笑笑乐道,无论心里对那个闹闹是怎样的感觉,这个时候,当听到兄弟说出这个消息,笑笑依然要祝福,“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你可一定要叫我!”
“一定叫你。”韵博点头道,又叹道:“也许爱情婚姻家庭,与爱好理想甚至事业,只能选一头吧。”
柳笑笑没有回答,他不能给韵博一个答案,就像对自己的未来,他也不能给自己一个答案一样。这个时候,如果说对于韵博,是一半喜悦一半惆怅的话,那么他柳笑笑的心里,便满满全是惆怅。
韵博忽然发现了笑笑床头的打印纸,便拿起来看,柳笑笑没言语,只是静静看着韵博。
待韵博看了整首歌词后,忽然一脸惊讶,说道:“你还是那个大才子笑笑!生活和事业的打击其实并没有打垮你!你看看你这词,虽然是写的茫然的心情,但这是多么能触动人心的一首嘻哈歌词啊!这要录制出来,得多么成功!”
“录什么呀!”柳笑笑苦笑着接过歌词,看了看,扔在一旁,说:“没有了你这个dj,我这个只会写词只会rap的mc就是个光杆儿。”
“你完全错了!”韵博说道:“没了我,可以,甚至没了‘双树’,都可以,但是你自己不能‘没’了你自己!我,以及数不清的如过客般的乐手来了走、走了来、来了又走,但是你却始终是你柳笑笑,始终没有被打倒,因为你有理想,你的梦想比我们都浓烈,都大,你自己也说,你是有‘野心’的,这就对了,这才是一个爱音乐的男人该有的。你听我的,我们可以半途而废,你柳笑笑却不能!天将降大任于你,就是让你苦心智、饿体肤、劳筋骨后依然屹立不倒的!这是你的使命,你没发现么?”
“你是说……”柳笑笑看着韵博问。
“我是说,你得继续!继续你的音乐航程!”韵博双眼发亮,说:“现在的你,到了单飞的时候了!”
“单飞?”柳笑笑重复着韵博刚用过的词。
“对,单飞!”韵博说,“你已经积攒了太多的音乐经验和理念,你自己又几乎可以招呼所有乐器的弹奏和录制,关键是,你是个难得的集写词、谱曲、演奏、演唱于一体的全面手!这个时候了,你还需要什么乐队?需要什么组合?需要什么伙伴?该到你自己崭露头角、大显神通的时候了!”
笑笑微笑着说道:“别这么说,你玩的那些,我就都不会,就比如电子音乐制作吧,我电子琴键盘没问题,可电子琴不能代替一切,还需要软件协助,另外,你的那套搓盘技术活儿,我更是一窍不通,我洗盘子我妈都说我洗不干净呢。”
韵博听了大笑起来,说:“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我会把一切给你准备好。最近新出了一款国外电子嘻哈音乐制作软件,叫edj,就是‘轻松做dj’的缩写,这个软件简单的很,尤其对于你这个音乐大拿来说绝对一学就会,里面不但集中了一切嘻哈的伴奏制作和鼓点制作,连搓盘都给你准备好了!也就是,不用搓碟的电唱机就可以轻松实现打碟的效果。然后再配合你的电子琴、吉他——不行的话,录歌时继续叫大米小群他们来也行啊!总之,我相信,你如果单飞、走个人嘻哈路线,你会继续成功下去的,甚至超过‘双树’时期那些成绩!”
柳笑笑沉默了,他的内心再度波澜起伏。
他的心再次动了,心里的风和帆也都动了。
他想起了小米儿的话: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并不是最高境界,最高境界是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
而柳笑笑猝然发现:山,水,就在那里,等着他。
……
几天后,韵博再度来访,此回是打车来的,因为,他除了带来了数张软件光盘,还搬来了一台电脑主机!
“搓碟唱盘机我就不送你了,笑儿,送你了你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招架不了,你还是先把刷盘子练好吧,让阿姨宽心。”韵博开着玩笑,微笑着说:“但是,这个礼物我是要送你的,它是我的电脑主机,放心,我把我该留下的属于我自己文件的硬盘留下了,但是这机箱里头的主板、cpu、声卡、显卡都是最跟的上的,尤其是声卡,它是我不久前才配的最支持电子音乐制作的声卡。”
柳笑笑乜呆呆发愣,结巴着问:“不是,胖子,你,你你你,你这是要干吗啊?拿我这儿当你工作室啊?”
“不!”韵博坚决的摇摇头,“不是我的工作室,我的工作室已经没了。现在,你的家,你的屋,就是你的音乐工作室了!而这电脑主机,是我留给你柳笑笑的、留给曾经的‘双树’乐队的——最后的礼物!笑儿,收下它,继续你的音乐旅途。因为,用它实现你的理想,也就是实现我半途而废的理想。收下它,算帮我。”
柳笑笑语塞了,内心如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