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眼眶湿润,多么懂事的孩子。
孩子跟着唐赛儿流落四方,学问落下了,还十分野性,但吃好吃的东西都还能想到他娘亲,孝顺这点是没得说的。
“你先吃吧,你娘一会就来。”
“不,我要等娘一起。”
陈远皱眉,这孩子,明明很饿了,却要坚持等,唐赛儿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真的扔下孩子跑了?他心里打鼓,突然一喜,门口俏脸含怒的女子,不正是她吗。
“娘,娘亲,你到哪里去了?”唐冲喜出望外,一个箭步跑出屋子,冲到她身边,双手抱住了她的右手,满是依赖。
唐赛儿看到儿子,目光柔和下来:“冲儿乖,娘去办了点事情。”
“娘,叔叔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咱们去吃饭吧。”唐冲拉母亲往屋里走。
“来,先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陈远走过去道。
唐赛儿护住儿子,怒道:“陈远,你想干什么?别打我儿子的主意。离我儿子远点,否则,我找你算账。”
陈远挽起袖子,冷笑:“我干什么?我能干什么?跟我蹬鼻子上眼是吧,你想跟我算账,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嘁,你有什么账可算的?”
陈远已经把侍卫都打发得远远的,不许他们靠近,也就没有顾忌:“算账?多了去了,我在南京好好的,有家有室,你把我抓到山东,九死一生,你说说,这怎么算?”
“呃,我,我,那是朝廷狗官抓我丈夫,谁让你是朝廷的红人,我只能抓你换人。”
“放屁,林三什么好人?图谋不轨,黑白两道通吃,他的下场那是他自找的。别人抓他,你去抓别人啊,抓我做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你这是殃及无辜,草菅人命。”
“我,我——”斗嘴,她哪里是陈远的对手。而且她自己也觉得,林三做的确实不地道,抓陈远,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谁知道后面会出了这么多事情。
“我什么我,当初是你强迫了我,然后翻脸不认人。爽完就跑是吧。”
这话太难听了,这么荤的话也说得出口,她恼恨不已,下意识的反驳:“你,你胡说,根本就没有爽完就跑,呸,是根本就没爽,啊呸,根本是,明明是——你,你胡搅蛮缠。”越说越慌,语无伦次,面红耳赤,那种事情,越描越黑,她想起来就羞愧,怎么说得出口。心里更加无助。可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确实是自己犯的错,是自己主动的,都怪他们可恶,居然下药,让自己——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也是受害者,不该指责他,可明明,明明自己就是失身给他啊。
自己才是受害者好吗?清白没了,还多了个孩子,自己想死都不能死,明明委屈的都是我,他为什么要那个眼神,为什么要找我算账,唐赛儿死死的盯着陈远,咬牙切齿,陈远丝毫没有让步。
“娘,叔叔,你们别吵了好吗?”眼看他们距离越来越近,随时可能演变成全武行,唐冲弱弱的伸出脑袋,奋力的用小手分开两人。
“冲儿,你过来,这人是坏人,别让他骗你。”唐赛儿拉着儿子到自己怀里。
“娘,你放心,儿子精明着呢,他骗不了我,他是大官,好大好大的官,我刚才看到了,好多人对他恭恭敬敬,他骗我做什么。”
唐赛儿厉声道:“冲儿,你忘记娘给你说过的话了?”
唐冲立即接话道:“咱们是平头百姓,不要跟官员走得近,特别是大官,他们都坏透了,面善心恶,吃人不吐骨头的。娘,孩儿没有忘记。”
原来她就是这么教导儿子的,难怪警惕性那么高,陈远暗自咋舌。
“你知道就好,现在你身体好多了,咱们现在就回家。”说完拉着儿子要走。
陈远伸开双手拦在前面,不让她们母子走。
“干什么?啊,你碰到我手了,流氓。”
“对,我是流氓。”
“你,你无赖!”唐赛儿气急,怎么也绕不开他的大手。
“对,我是无赖。”
“你无耻。”
“对,我无耻。”
“你,你让开。”
“不让。”
唐冲看娘,看看叔叔,心里很犹豫,不知道要听谁的,应该听娘的吧,可叔叔好像也不是坏人啊,从记事以来,从来没有见娘这么慌张过,娘到底怎么了。
“娘,叔叔,你们能不能坐下来说话。”
“不能。”两个大人异口同声,互相瞪眼。
陈远忽然觉得声音大了,吓到儿子,声音低了一点,指着儿子道:“你看看冲儿,面黄肌瘦,还病入膏肓,要不是我,儿子都没了,你是怎么带娃的?”
“我怎么带孩子与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
“我,我——”
“我什么我,说不出来了吧,告诉你,要是冲儿伤了半点毫毛,我跟你没完。冲儿,走,咱们先吃饭去,别饿坏了。”
唐赛儿愣愣的,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呃,好像也是他的,明明是自己怕他伤害到儿子,结果变成他指责自己,反了,反了,全反了。让人闻风丧胆的佛母呆呆的,一句话说不出来,换做以前,说不通,用武力解决就行了,可确实是他救了儿子,还可能搭上了人家的女儿,自己心里有愧。
她神色软和了下来,哀求道:“别这样好吗,是——是我对不起你,可冲儿是我的唯一,你家里有的是娇妻美妾,把冲儿留给我好吗?”
陈远见她服软,心里也软了下来,不好再苛责,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带走冲儿了,他是你的儿子,也是我骨肉。你们这些年,四海飘零,流落天涯,你看看冲儿,明显的营养不良,风餐露宿,小小年纪,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我既然知道了,就决计不能不管,我只是想好好补偿你们。”
他说得真切,唐赛儿心里酸酸的,本来那天晚上都快被他打破了心防,这下更是抑制不住自己。谁知道,她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孤儿寡母,到哪里都受人不待见,即使待见,都是有所图谋,受尽人的白眼,多少委屈,多少个艰难的日子,每次到半夜她守着儿子,就不想天再亮。
无数的幽怨和怨恨,让她几乎把持不住,要哭出来。
唐冲傻傻的,叔叔为什么那么激动,好像说什么来的,自己是他骨肉,夫子说过,骨肉好像就是儿子,自己是眼前这位叔叔的儿子?
他傻了,虽然天天想见父亲,其他孩童说自己没有父亲的时候,自己很生气很生气,离家出走,暴打他们,什么都做过了,可娘亲只是哭和训斥,从来都没有告诉自己父亲长什么样子。
他是我父亲么?唐冲看着眼前男子的大脸,不是很英俊,不是很高大,和自己想像中的不一样。
“娘,你怎么哭了。”唐冲突然看到小手上滴了娘亲的眼泪,大吃一惊。
陈远慌了,女人都是水做的,刚才你气势汹汹找麻烦,说两句就哭了,一时手足无措。
“娘,别哭了,我听你的话,咱们走,咱不吃了,咱离大官远一点,娘,别哭了。”唐冲抚摸娘亲的手,轻轻摩挲,安慰着娘亲。从懂事起,只要娘亲哭,他就难受,十分难受。
“冲儿。”陈远去拉他的小手。
唐冲下意识缩回去,离陈远远远的了,目光有些畏惧,没有刚才那种以为是父亲的喜欢,而是像看到洪水猛兽一般。
唐赛儿心里一颤,儿子这么懂事,她很欣慰,可又觉得很难过,他还只是个孩子。以前特意给陈远留下衣服,就是想着,自己四海飘零,说不定哪天就不再了,儿子没了归宿,可以去认祖归宗,至少不会受冻挨饿。但她出生低下,还是通缉犯,不知道陈远敢不敢认。他家中有正牌夫人,冲儿充其量就是个私生子,他不敢认吧,毕竟会害了他全家,谁敢拿全家性命来认一个罪犯私生子呢。就算认了,也会不重视、冷落他吧。
而且,几年的相依为命,她也舍不得孩子了。
所以当陈远把孩子接走的时候,她才会恐慌,才会对陈远施加脸色。
罢了,今日是走不了,这无赖,可恨的无赖。冲儿是无辜的,不能让儿子跟着自己受苦。
“冲儿,娘没事。”唐赛儿擦了擦眼泪,微笑道,“都到下午了,你饿坏了吧,走,先吃点东西吧。”她带着儿子走向刚才的饭桌。
陈远跟在后面道:“菜有些凉了,我让人再去热一下。”
“不用。”唐赛儿不咸不淡,只是心疼的整理儿子的衣裳。
陈远讪笑,她没走,说明她心里基本上已经认同了,需要时间慢慢来。
唐冲确实饿了,对着鸡腿悄悄地咽唾沫。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弄清楚老爹是谁虽然很重要,但在美食面前,找老爹还是先放一旁吧。
“吃吧,浪费了可惜。”唐赛儿把鸡腿递给儿子。
唐冲吃了一口,把鸡腿递给娘亲道:“娘亲,你也吃。”
唐赛儿还犹豫,儿子已经把鸡腿递到了她嘴唇,她无奈,轻轻咬了一口。
唐冲儿看到娘亲吃了,笑得十分开心,回头大块朵颐,狼吞虎咽。
“真好吃。”唐冲吃得囫囵吞枣。
“慢点,小心噎着。”
“唔唔,没事——呃,呃——”
“看你,叫你慢点,你不听,噎着了吧,快,喝口水,真是,像恶鬼投胎——”唐赛儿兀自埋怨儿子,眼里满是柔情。
但不经意间,看到陈大侯爷搬了凳子,就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自己。觉得自己失了气势,冷哼一声,转念一想,他在看什么?看孩子?还是看我,心头不禁一跳,想要溜走,从此远走天涯,再也不见他。
可儿子的病还没好,又愧他女儿。罢了,让他看着吧,笑话就笑话,我唐赛儿从不欠人恩情,他救了白莲教众人,我救他两次,已经还了,如今亏欠了他女儿,那可是他嫡女啊,我总得看着,别让他女儿上了卢家的当,嗯,就是这样。
唐赛儿就自己找了一个不离开的理由。
可他的笑容越来越讨厌啊,不由心慌慌地,刚刚发觉有些脸红,忽想起自己的身份,俏脸不由一白,咬咬唇,冷哼:“侯爷,你公务繁忙,不是要去处理公务吗?”
“不忙,不忙。”陈大侯爷连连摆手,看着她们母子,也是一种享受。儿子啊,我原来有个儿子这么大了,以后怎么教导呢?唔,先生是要请的,唔,我也得时常看着他,呃,真想听听他叫老爹啊。咦,她母亲怎么办,啧,前凸后翘,留着暖床也不错。
唐赛儿看他那一脸憧憬傻傻的样子,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特别是他后面眼神越来越诡异,让她心里痒痒的,很不自在,斥道:“你,你,不许乱想。”
糟糕,被发现了,陈远立即一本正经,很无辜的摊开双手:“我没乱想啊,是你在乱想吧,然后以为我在乱想。”
这无赖,真的没有办法,唐赛儿深深叹气,自己上辈子不知道造了多少孽,这辈子要受这么多苦难和委屈。
“娘,他,他是我爹吗?”忽然,唐冲凑到母亲身边,眼巴巴的问。他吃的差不多了,想到了这个最要紧的问题。
唐赛儿心里被电流击中一样,猛然一怔。陈远的强势表现,她连抗议的机会也没有,孩子眼巴巴地看她,犹豫半晌,她不敢否认,又不敢承认,红着脸,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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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死缠烂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