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彬怔了怔,放下酒杯,笑道:“陈兄,咱们相识也有六七年了,何必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
陈远迟疑道:“怕是让袁兄有些为难。”
袁彬呵呵笑:“能让一个锦衣卫头头出马的,确实是难事。”
陈远笑了笑,正色道:“是的,我想让张洪死。”
袁彬震动,杯子停了停,好奇:“据查证,张洪与李骐的死脱不了干系。你不是说不追究李骐被杀的事了吗?张洪这两个月小心谨慎的修李骐的祠堂,乖得很,现在杀人,怕是又人心惶惶,陈兄为何?”
“就是私人恩怨,我不想让他活着。”陈远很坦白的道。
袁彬眉头都不皱一下,点头道:“行,别说张洪此人德行差,劣迹斑斑,就是小心谨慎、规规矩矩,落到咱锦衣卫手里,定罪还不是轻易的事。”
陈远点头,这世界,不可能有完美的人,任何人都不可能不犯错,不违反规矩,只要查,就可以处理他。张洪这人他看不惯,伪君子,更重要的他欺负钟晓,自己不是什么圣人,没必要找什么高尚的理由,就是纯属想要他倒台,要他死。
只要锦衣卫出手,张洪的下场绝不会好。
钟晓的事,忍不住要给她一个交代。
“袁兄,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袁彬摆摆手,呵呵笑:“能让你威宁侯欠人情的人不多,我袁某人还算混得不错。”
陈远也笑了。
袁彬比划道:“陈兄放心吧,这事袁某一定办好,不过,袁某也有一句话?”
“什么?”
袁彬邀陈远喝酒,叹息道:“陈兄有无去见过安南公主?”
朱芸熙?陈远怅然,也不知她怎么样了,他一直小心谨慎,汉王被拘禁,他也不敢去看公主,害怕公主提出他不能解决的要求,喝了酒,掩饰自己的尴尬:“最近事务繁多,还没有机会去看看。”
你忙个屁,袁彬腹诽,你到京城的时候,陛下没有委任差事,三天两头到处玩,最悠闲不过你了:“袁某知道,袁某记得你们有些交情,汉王圈禁,公主的日子也不好过,没有任何人敢去见她,有空的时候,袁兄去看看吧。”
陈远心里叹息,这种结局是显然的。成王败寇,宣宗即使没有剥夺她的公主称号,由于汉王的叛贼,谁都巴不得离他们千里远,纵然她又倾国倾城的容貌,哪个人会不要命去见她。
在京城的时候,自己何尝不想去看看,但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去。不是他无情无义,他有一大家子,他要为家人负责。
一个唐赛儿已经让他头痛,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她留下又不让别人发觉,不要把别人当傻子,总有人认得她,明媒正娶是不可能的,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但若不娶,留住也是个大问题,还是从儿子下手吧。
还有个黎玉义,这个狐狸,千万别怀孕啊,我这条小命折腾不起。
再加上个朱芸熙,不清不楚,那就真的刀尖上跳舞了。
“是赵王委托你的?”陈远突然问。
袁彬点头:“是的,赵王最牵挂的就是安南公主,拖信给我,不过你也知道,要我杀人,我霉头都不皱一下,要我去陪公主说说话,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你小子,也是怕牵连吧,你与公主不熟,干嘛要去帮忙。赵王找你,你就找我,够滑头,不过,欠的人情是要换的,陈远答应道:“好,我有空的时候回去看看。”
两人碰杯,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场酒。
次日,清明节,陈远组织山东官员到李骐的祠堂祭拜。
黄谦带头唱祭文,唱得声泪涕下,如丧考妣。
其他人也哀嚎一片。
陈远心中冷笑,唱大戏,是他们的擅长了。
他不说什么,带头上香,焚烛,凝望李骐的画像,心中感叹。
这个时候没有写实肖像画,所有的画像都经过了加工。不到三十岁,画像里穿着大学士官服,手持象牙,表情严峻,还有几缕胡须,基本和真实的李骐扯不上关系。
陈远对画画不懂,也就遵循这个时代了。
他是清楚的,后世历史书上那些人物画像,根本就不是历史本人。因为历史上没有人物写真,就算像本人的图片,多次动乱和国家变革,最后要么失踪被毁,要么走了样。最后都不能原样的展现,比如著名的侍人杜甫,我们的课本上图像是画家蒋兆和本人;祖冲之则是照着浙大校长竺可桢画的;而唐玄宗和汉武帝画像基本一样,就是胡子不一样,其实是根据一个人画出来的。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外面,一个男子奋力的挣扎。
侍卫守卫森严,他当然没能进去。
他指着侍卫骂,侍卫可没有好脾气,就是一顿胖揍,登时他就鼻青脸肿了。
半个小时,半个时辰,仪式基本结束。
“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你们这些小人,小人——”
这时候,陈远终于听到了动静,询问身边是怎么回事。
黄谦尴尬的说:“是一个自称李骐的好友,想要进来祭祀,被侍卫难住了?”
李骐的好友,陈远有些奇怪:“既然如此,让他进来。”
“侯爷,此人悖逆无礼,嘴说脏话,还是——”
“无妨,让他进来,你们都下去。”
“是。”黄谦得了吩咐,带领人出去,不一会进来两人,一男一女。
陈远吓了一跳,因为居然是杨道和钟晓,杨道鼻青脸肿,对他怒目而视。
“钟姑娘,你——”
钟晓低下头:“我本想来祭拜他,没想到进不来。”
陈远暗道惭愧,因为那天的事,没有叫她一起来,看来还是杨道“打进来的。”
“钟晓,你,你无耻,在南京的时候,你恨不得李骐死,害他入狱,现在又来假惺惺祭拜,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快滚,不要脏了这个地方。”
钟晓脸色白了白,嘴唇发抖:“我,我——”
陈远皱眉道:“杨道,你也是个读书人,说话注意点。”
杨道指着陈远冷笑:“你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什么天下第一为百姓的人,其实虚伪至极,迟早有人会揭露你的嘴脸的。”
钟晓怒道:“杨道,你别血口喷人,你说我也就罢了,李骐心胸狭窄,遭人嫉恨,自取灾祸。若不是侯爷,他死了也是白死,如今受人祭祀,也算名垂青史了。”
“哈哈——”杨道大笑。
他指着陈远冷笑:“是啊,李骐死得名垂青史,哈哈,亏你说得出口。陈远,政策是你提出来的,你自己为什么躲在后面,凭什么让李骐在前面得罪天下人。他死了,你再来安慰百官,天下美名都被你占尽了,你说,你是不是道貌岸然。”
“你,你胡说八道。”钟晓连连反驳。
杨道无视她:“陈远,你说,你自己说啊。”
陈远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
“哈哈——”杨道指了指天,又指着陈远,“德昭,你听到了吧,是他害死了你,是他害死了你啊。”
陈远一字一句道:“我问心无愧。”
杨道表情更加狰狞:“好一个问心无愧,你们这对奸夫**,李骐,看看你的女人,对你的仇人投怀送抱——啊,你个贱人,你敢打我。”杨道捂着火辣辣的脸,不可置信,钟晓居然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被我说中了,被我说中了,你们这对奸夫**,我要去告诉天下,看看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害死李骐的——喂,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陈远懒得跟这种疯子死缠烂打,他是侯爷,一招手,侍卫就进来把他狠狠按在地上。
“黄大人,农忙时节到了,田里还少一个干活的,他就交给你了。”
杨道从小娇生惯养,听到要去做苦力,骂道:“陈远,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杀了我。”
陈远无视他,对黄谦道:“黄大人,最苦最累的活,随便你安排。”
“陈远,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黄谦也受不了他的聒噪,立马让人带了下去:“侯爷放心,一定保你满意,让他好好干活。”心里嘿嘿想,刚才这混蛋在外面连我也骂了,一定让你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临出去的时候,陈远拍了拍他肩膀:“悠着点儿,别弄死了,他可是杨士奇大学士的儿子。”
黄谦一个踉跄,倒吸一口凉气,差点跪倒在地上。
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侯爷放——放心,卑下一定——一定办好。”
他出去过后,就剩下他和钟晓了。
“钟姑娘,别介意,这人就是个疯子,就当是畜牲了,被畜牲咬一口,我们不可能去咬畜牲一口。”
钟晓怔怔的,唔了一声。
“姑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陈远见她心不在焉,以为还在伤心,咳嗽一声,不经意望向她。
却见她两眼汪汪的望着自己,一汪秋水,万般愁肠。
“侯爷放心,奴家就一个风尘女子,就让我四海飘零得了,决计不会连累侯爷,扰了侯爷的清名。”
幽幽怨怨,侯爷心里莫名一颤。想说张洪的事,想了想,还是算了,看她神色,有离开山东的打算,也许离别后,再无见面,可他狠了心,始终没有说出让她留下的话。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新
第四百二十章 我要张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