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早和杨曼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心情实在是复杂,两个人默默走着,好一会儿没说话。
其实唐早在起初得知这些事情的时候,对薛白璧一直很同情,即便秦闻之死在她手里,她对薛白璧仍旧恨不起来。一直到发生了昨天的事。
她一直在后怕,万一路霄峥当时没反应过来呢?万一路霄峥上了钩,就那么去了呢?那里有七个穷凶极恶的匪徒,他会怎么样?
她不敢想下去。
唐早看了一眼从昨天起就异常沉默的杨曼,低声道:“我在想,人这一辈子,可能有一个小小的‘点’不一样,就会走向完全不同的道路。假如我没来青市,是不是这个案子就永远不会破?假如路霄峥不在青市市局,我破了案再去找他时,也许他已经跟别人结了婚,儿女成群。”
她抓住杨曼的手:“我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就觉得生无可恋。”
杨曼玩笑道:“知道你们情比金坚,别洒狗粮了!”
“是真的!”唐早严肃的道:“有的人错过了,真的会抱憾终生的!”
杨曼笑了两声,然后渐渐的,就笑不出来了,她抓了抓头发,有点无措:“你看出来了啊?”
“你说呢?毕竟我这么爱你,百忙中也要关心你哒!”唐早笑着:“所以,你跟欧阳出什么事了?”
“也没事,”杨曼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就是,欧阳因为我,对警局的同事都格外看重些,比如那天,其实他不是主治医生,只是听说有个警察受伤了,所以就过去看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要不是这样,他根本就不会受伤,是我连累了他。”
唐早轻声道,“可这是一个意外。就像喝水呛死,吃饭噎死这样的意外!除了下手的凶犯,没有人需要为意外买单。”
“我知道,我明白的。”杨曼道:“我就是心里有些难受。我前阵子才受了一点小伤,现在又轮到他了。我们当警察……我是说,普通人哪里会碰到这种事?”
唐早问:“是不是他家里人跟你说什么了?”
杨曼无声的深呼吸:“是的,不过我没有怪他们,其实阿姨对我真的很好很好了,她是心疼欧阳,就劝了我几句。”
唐早想了想:“我差不多能理解做母亲的这种心疼,可是曼曼,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你完全可以跟欧阳去沟通啊!而不是躲起来不见他,自己一个人钻牛角尖。欧阳不是伯母,他冷静、理智、有主张,他不需要你替他支撑,而且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你本来就应该跟他去商量嘛!”
她笑眯眯的拉住她手,摇了摇:“你觉得自己不是娇弱的小公主,可以一肩担天下……可其实,你就是啊!受伤的时候连鸡骨头都要人家给你剔,现在轮到人家受伤了,你还要他拖着残破的身体给你做思想工作~~求着曼曼小公主去看他一眼~~”
杨曼噗了声:“什么残破的身体,听着怎么这么像狗血小言。”
她摊手:“难道不是?”
杨曼掐了她一把:“别叨叨了,我知道了!欧阳谨给了你多少钱,你天天帮他说话!”
“想多了,”唐早严肃道:“我是金钱能收买的么?欧阳谨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合适我闺蜜的备……不对,主胎,他如果敢对你有一点点不好,我会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杨曼笑出声来,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要笑,她忽然搂住她,就在她脸上叭叽亲了一口:“唐儿小宝贝,你真是个小天使!我要是男人我肯定爱死你了!”
路队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无语的瞪了她们一眼:“进来开会!”
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指了指杨曼:“离我媳妇远点儿!别整天动手动脚的!”
根椐那几个人的口供,以及薛白璧的证词,能确定的是,目前这些人有一个私下的组织,自称‘群狼’,网罗了一伙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包括有命案的在逃通缉犯,专门为有钱人解决“麻烦”,包括买卖各种非法物资,违禁药品,当然,也包括杀人。正如薛白璧交待的,只要出的起钱,他们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路霄峥道:“他们组织严密,类似于传销,有上下线,根据每个人的能力和资历来‘接活儿’,由彼此的‘上线’通知,这个上线大多是介绍进组织的人。通常是独立行动,也偶尔会有集体行动,集体行动在行动之前,彼此不知道同伙是谁,但是会指定一个‘指挥官’,会合之后,手机上会收到一条提示。”
他顿了一下:“这次抓到的人,最长的加入组织六年,但是从薛白璧的口供来看,这个组织,也可能是组织的雏形,已经至少存在了十年,彼此联络都靠特定的手机,定时更换,每个长期客户……例如薛白璧,都会指定联系人,和定时更换联络手机。”
“另外,从种种迹象来看,对方有擅长网络和电子设备方面的高手。”
他停下来:“这的确是个意外收获。都怎么看?说说!”
唐早光速举手:“路队,我有几个问题。第一个,关于他们伏击你的行动,他们从接到通知到实施行动,中间间隔了多久?换句话说,他们平时潜藏在什么地方?是否是按地域行动的?如果这次行动调度的是青市的人马,是否能证明,这个组织的上层,知道每一个人的潜藏位置?”
路霄峥眯了眯眼,大家也被她提醒,纷纷去翻审讯记录。
唐早继续道:“第二个问题,这些人既然都通过特定的手机联络,为什么那个人用手表也可以立刻拨出去?是否证明这个人地位跟其它人不同?他拨的那个人是他的‘上线’,还是组织的上层?”她停顿了一下:“顺便,这么多特定手机,肯定要大批采购,查串号也是一个侦查手段。”
“第三个,既然这个组织这么严密,这么保密,运作这么多年都没露出马脚,那么,我不能理解这些人去医院劫走那个人的行为,是宣战么?是示威吗?我觉得这很矛盾。”
她的表情异常严肃,好像这是一件大的不得了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