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对面,黑色的兰德酷路泽里,路宵峥不知第多少次摸出手机,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不知道那个混蛋玩意儿想干什么,昨天中暑,烧到四十度,闹腾的这么历害,今天好不容易请了个假,不好好休息,又开车出来了。
他刚好跟她走了个对脸,一眼看到时,简直怀疑她是在梦游,他实在是弄不懂,她这面无人色,车都开的摇摇晃晃的,到底出来干嘛来了?特么的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他掉了个头跟上,一直跟到了这边。
她进了这间咖啡馆。这破咖啡馆,开在一个找都找不到的地方,想也不会有顾客,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人开的。他不知道她来干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对劲。
她一直没出来。路霄峥打开车门出来,热浪顿时奔袭而来,不一会儿就是一头汗,他几步走进了街心花园,看着她的牧马人静静的停在楼下。路霄峥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做这行的,电话很重要,唐早的电话也是铃声加震动,音量调到最大,一响起来,便如石子打碎了湖面,满室的静谧安详骤然一扫而空,薛白璧猛然往后一退,下意识的按住了胸口。
唐早隔了几秒,才猛然回神,心扑通扑通直跳,她用力掐住太阳穴,定了定神,手忙脚乱的摸出了手机:“喂?”
下头的路霄峥,听到她这梦游般不在状态的一声,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唐早?你在干什么?”
唐早又隔了一会儿,才猛然一个激灵:“有案子么?”
“不是,”路霄峥的眉头就没松开:“我,我是想问你个事。嗯……济市刑侦大队,你跟谁比较熟悉?”
唐早的反应比平时迟钝很多,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忍不住用力敲了敲:“我,我跟谁都熟,你要干什么?”
“我有事!”路霄峥仰头,遥遥看着二楼的窗子,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她就在那里面。路霄峥随口编了个理由:“你找个最熟悉的,给我个电话,我找人办点儿私事。”
“哦!”唐早慢吞吞的想了想:“那你找王翊勋好了,刑侦大队副队长,他很热心的……”一边随口报了电话号码。
他说的人,路霄峥认识,还挺熟的。济市毕竟是省会城市,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是副局长兼任的,王翊勋挂名副队,是实际工作执行人,挺帅的小伙子。她跟他最熟?听着怎么就这么不爽呢?
路霄峥道:“你在哪?”
唐早也没想着要甩什么外交辞令,就老实的道:“跟一个姐姐在说话。”
因为不舒服,她的声音不如平时清爽,好像小孩子在咕哝,明明就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么呆兮兮的一说,就平生出一种萌萌哒的感觉。
路霄峥觉得心好像被个小毛刷子轻轻扫了一下,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生病就好好待着!到处乱跑什么!”
她顺从的道:“噢!”
路霄峥:“……”
噢什么噢!这混蛋玩意儿真不是故意的?真不是在撩他?他咬了咬牙根,道:“赶紧下来!”一边就挂断了电话。
唐早犹把手机贴在耳边半天,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已经挂断了,她把手机推远看了看,然后茫然的看了一眼薛白璧。
薛白璧已经镇定下来。
马上就要成功了,却被打扰了,可是这又怎么样呢?要成功,有无数种方式,所有东西都可以灵活运用,既可以渐进式放松,也可以强硬的去推动,还可以引导至高峰再一步归零,巨大的反差,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套一句老话,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至于对她会有什么影响,又有什么关系呢?从发现她的存在那一刻,她在她眼中,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薛白璧微笑道:“我们再来聊聊吧。”
…………
路霄峥在下头等了十分钟,她还是没下来,他心说老子还就跟你杠上了,就又把电话给拨了过去。
等了三分钟,就见那姑娘慢吞吞的走了下来,他就站在街心花园另一头,相隔也就十来米,存在感超级强,她居然完全没看到,好像也完全没多想他说的“下来”意昧着什么,就这么慢吞吞的爬上了车,然后发动了。
路霄峥的好眼神儿,一眼就看出来她不对劲,整个人脸色苍白,神思不属,就跟烧傻了一样。
路霄峥憋了一口气,几步奔过来,然后眼睁睁看着车子从眼前开走了,他转身跑回了自己车里,然后跟了上去,心想特么的这上了路,就是个马路杀手,他准备直接把车子给她截下来。
没想到她开了没多远,就到了一片树荫,她慢慢停了下来,下车,没拔钥匙没熄火,进去旁边的药店,买了几种药出来,然后爬进了车里。路霄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她慢慢拆开一瓶,然后仰头喝了下去。
路霄峥默然。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有一天他们在路上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她的早餐车翻了,划伤了腿,伤口很深,血流了一地。当时看到的人都说伤的很重,他还帮忙报了警,可是报完警一转头,那人已经把早餐车扶起来,一瘸一拐的推着走了,血流了一路。
他随口说了一句:“哟,这人挺厉害啊。”
她转头看他,特别认真的道:“她不是厉害,是没有倚仗。”
他被她说的一愣,她以为他不信,就一板一眼的续道:“比如说我,上次军训受伤,如果不是小霆哥把我送进医院,我就不会去,也不会给任何人打电话,因为我知道,打了也没有用,没有人会来。”
事隔十多年,她认真的神情,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他们才认识不久,他扶着她的肩郑重的告诉她,以后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他就是她的倚仗……可其实,在那之后,他费了足足快两年的时间,才终于让她相信,他真的愿意做她的倚仗,他不怕被她麻烦,也绝不会因为被她麻烦过就不喜欢她了,相反他很喜欢被她“麻烦”,被她依赖和信赖,每一次帮她解决点什么事情,看着她那双大眼睛那么亮亮的瞅着他,他的心情就会异常的好,比做了多少大事都好。
那是一种叫人上瘾的感觉。
可是,他苦苦求来的东西,一下子就放手了。
现在,他的小甜枣,又成了那个没有倚仗的人,生病了,也没有权利倒下,不给任何人打电话,只能挣扎着自己吃药,自己照顾自己。
特么的老子放在手心里疼了好几年,不是为了叫你这么作践自己的!路霄峥一咬牙,直接下了车,走到她的车旁边,一把拉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