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
预感她们即将离去,大娘才会煮这样一碗粥吧?
在妖族,离去时喝五福粥,还代表着送别,祝福,今日非过年过节,那便是送别之意了。
夜卿看向一旁的女人:“出去后,打算去哪儿?”
这还真是个难题。
茗蜃望着头顶的星空,“不知道,可能回妖都吧?”
听说妖都已经重建,近日就要整修好,她想回去看看,在大难临头之前,好好看看故乡。
了解到女人心中的想法,夜卿一脸怪异的问:“你怎就觉得是人皇赢,不是我们反败为胜呢?”
“反败为胜?”
茗蜃嗤笑了一声,“咱们被压了那么久,有些事情都变得理所当然,哪有那么容易?”
就算打败了人皇,世人对妖族就能改观么?
恐怕不见的吧?
“或许……”
夜卿陷入了沉思,“这世间需要新的秩序。”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
因为只有两只虎,才只能争个高低,没法互相牵制。
许是这灵光一现,才忽然明白微生听为何要将自己和扶栖隐留下,他早就想到了这点。
一时间,
对那人的怨怼骤减。
心中只剩下诸般无奈,还有对即将到来的事情感到恐惧。
甚至在想:如果时间能够停滞在此刻该多好?
可真如她所愿的话,那正在饱受煎熬的苍生,未免也太可怜了,毕竟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作为同样存于世间的妖族,自然也不例外。
“说起来,”
茗蜃上下打量,“你出去了一趟,修为又精进了不少,我怕是打不过你了,真叫妖唏嘘……”
她说话向来便是这样,听起来总是酸冷刻薄的。
夜卿深深看了一眼,忽然说:“茗蜃,回妖都吧,替我看看它,我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它了。”
这突如其来的肃然,让妖好生不习惯。
茗蜃蹙眉道:“那你呢?你不会真打算留下来,参与这场神仙打架吧?别不自量力了……”
后面的碎碎念,已然从左耳进,右耳出了。
夜卿笑了笑,看着手中的五福粥,对她淡声说一句:“喝粥吧,再不喝……就该冷了。”
“……”
茗蜃定定的看着她。
终是什么也没说的低下头,捧起瓷碗,慢吞吞的喝粥。
管她呢……
找死的蠢猫,是拦不住的。
……
真如二人约定那样。
翌日,茗蜃一大清早,辞别了她与刚刚相认的儿子,便拿着干粮和包袱上路了。
临走之前,
这女人还不忘告诉自己:若真到了妖都,定会替自己一览旧都的风采,希望自己挺住,等着她回来,将妖都的一景一物说与自己听。
自己只道:如果妖都很好,那便不必回来了吧。
茗蜃没回答,只是驻足回望了许久,仿佛要将他们这些饯别之人的面孔,都深深刻在脑海里。
待她远去后。
夜卿目不转睛的说:“你就这么放她走了?不会舍不得?毕竟你们才刚刚相认。”
她们母子二人,大概是自己见过最凉薄的一对了。
桑隐看着那女人没入人海,方才神色平淡的转身:“本座与她未曾见过几面,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何况如今皇都危机四伏,她留下来不过送死罢了,走了也好。”
恐怕这最后一句,才是他的真心话吧……
夜卿见他进门了,便也跟了上去,一边追问:“那虚空之海的那些妖族,你打算如何处置?”
皇都凶险,她不愿让这些妖族,再度陷入险境。
桑隐头也不回的说:“不必担心,虚空之海的秘境入口,本座已经交给茗蜃了,待她抵达妖都,重新开启秘境,那些妖族自会得到自由。”
远离皇都,对那些弱小的妖族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夜卿恍然的嘟囔:“速度真快,我竟不知……”
“是你睡过头了。”
“……”
丢脸丢大发了!
……
浮华水镜内。
被无数铁链囚禁在白玉台上的身影,看起来饱受摧残。
而与之截然相反的白衣男子,正坐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这个不听话的犯人。
“老实说……”
‘明中鹤’轻叹了一声,“你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君臣,会走到这步,委实让人寒心又惋惜。”
寒心?
惋惜?
殷昙清低低一笑,“这话,该是臣来说才对。”
两人各执一见,再次不愉快的结束了话题。
‘明中鹤’嘴角下拉,露出极不悦的神色,一手敲击着扶手,过了许久才开口说:“你虽让朕无比失望,即便不看在往日的君臣情分,但总要惦念着……朕这些年培养你的辛劳。”
说完,便想在评估一个商品般,皱着眉头琢磨:“就这么丢掉,未免也太可惜了些……”
这话……
殷昙清眉头一皱,“要杀要剐,还请陛下尽快决断。”
他是一心赴死。
可自己,偏不让他就这么轻易的死去……
‘明中鹤’勾起冷笑,“当初,你们师兄弟二人一起投入朕的麾下,如今你既然一心赴死,那作为你的好师弟,又怎能不奉陪到底呢?”
“!”
殷昙清身形一僵!
竟以中鹤作为要挟,他究竟想做什么!?
“当然,”
‘明中鹤’淡声道:“若你不想看见,你的好师弟先你一步元神俱灭,那就乖乖听朕的话,将你放走的那只小猫咪,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他要夜卿!?
不行,自己好不容易将她总走,怎么能——
正当殷昙清思绪混乱时,高处的那人惋惜的说:“唉,看来……还是朕高估了你们的手足之情,可殷爱卿啊,明中鹤落到如今这步田地,难道不是拜你所赐么……”
“什么?”
“他本不必入魔,是你的放纵,让他变得肆无忌惮,还残害了那么多生灵,就这么死去,你心里……就不会有半点愧疚么?”
“够了,别说了!”
“为何不说?”
‘明中鹤’挑衅的睥睨,“你犯下这等弥天大错,罪孽累累,怎能就这么轻易死去?朕记得……明玉心临死之前,要你好好照顾明中鹤,你便是这么拖着他一块儿死的?”
不……不是这样的。
那些话语如同魔咒,让殷昙清倍感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