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两百多岁的大能者,的确不可能轻易失手。
除非……
那人是故意的。
但显然,雷炎看起来十分信赖这个阎行云。
幸好此人‘失手’了,否则今日的局面怕是会变成另一番景象,他承受不起再次失去猫儿。
微生听冷声说:“雷将军真是好大的诚意啊,竟敢让人硬闯我督察府,是在藐视皇权么?”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
雷炎脸上青筋暴起,死死攥着拳头,说不出话来。
拉不下面子说好话,又不敢接过这顶帽子。
见他迟迟不语,微生听安抚的轻拍小猫妖的脑袋:“不过想来,雷将军定是关心则乱,只是我们督察府也不能失了面子,贵公子迟迟不肯认罪,我们也很是为难……”
话音忽然一转:“不如这样,雷将军先回去,待雷公子签字画押认了罪,再派人知会将军一声?”
什么叫杀人诛心?
这番话算有过之而无不及,瞬间烧光了他的理智!
雷炎怒得拔剑而出:“狂徒,竟然如此羞辱于我!”
真当他是死人不成!
“雷将军,”
微生听轻蔑地说:“你可要想好了,在这里动手的后果,我扶栖隐向来不惹事,却也不怕事。”
话音刚落,前堂内外的侍卫便纷纷站了出来。
腰边的剑已拔出半截。
雷炎眯起冷眼。
无声的较量让气氛凝固,许久才有所起色。
他随手收起剑:“明晚子时,城外西郊岭下。”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像是在警告,又似是奉劝,那颇有压迫力的魁梧身躯终于渐行渐远。
夜卿这才幻回人形:“他这是……给我们下战帖?”
说完便被牵着走向后院,听到恩人淡声说:“也不全是。镇南使虽是一方将军,却不敌却庭的黑铁骑,兵力也不足殷昙清的遣妖令十分之一,虽说如今大赦天下,但殷昙清麾下的妖奴,只有半数请愿归乡。”
光是这两人的势力,便够他死上百回了。
微生听回眸一瞥,“如果可以,他也不愿与我们正面交锋。可不知缘何,自有了雷阔后,他便再无所出,所以对雷阔这个独苗无比重视。”
为了雷阔,雷炎能付出所有,那战帖是变相的求和。
亦是一种侥幸。
“那……”
夜卿还想问什么,却被对方点住了红唇。
茫然之际,看到那双清冷幽深的黑眸,以及微微翕动的薄唇:“这些脏事,你不必挂怀。”
“……哦。”
她看似放弃了深究。
异常乖巧的跟在他身后,一双湛蓝的猫眼转悠转悠。
区区一个莽夫罢了,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
翌日子时。
夜卿站在府邸门口,目送那几道身影远去。
正打算回去,便有一个衣着仙气卓然的小书童走上前来,中规中矩的向她行了一礼。
“可是夜卿姑娘?”
“是,你是?”
她上下打量了两眼,发现这小书童还一本正经的。
谁家的书童,明明是个孩子,却老气横秋。
那书童又是一礼:“小仙乃是仙主座下的仙侍,代仙主,特来请姑娘上云巅一叙。”
云颠,仙主?
莫非——
夜卿四下张望后,拉着他到角落里悄声问:“你说的仙主,可是当今的人皇,钟离煌?”
“正是。”
“……”
真没想到,钟离煌还给自己取了个仙主的名号。
倒符合他的为人。
假得不行。
夜卿回头看了一眼,又说:“现在就要去吗?”
“正是。”
“好,等我一下。”
说完便回去,给门口的侍卫留言:“这位小哥,劳烦告诉微生大人一声,我去趟云巅,若有要紧事,自会鸣铃,让他……切勿来寻我。”
“这……”
侍卫蹙起眉头,却拦不住那两人离去的速度之快。
无奈之下,只好对当值的同僚说:“我去通报一声。”
那个传闻中,
微生公子的娘子,竟和一个陌生小孩跑了!?
可不得了!
……
何为云巅?
混沌之处,便有人称云上仙境为云巅。
可修行极致之人曾至云巅一观,晴空万里,炎阳高照,只有远处奇峰一角直插云霄。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没想到来到传说中的云巅,却与传说大不相同。
富丽堂皇的仙宫,简直比皇宫还要气派辉煌,但更多的是被白玉点缀的庄肃与圣洁。
而仙宫的大门上,还挂着一尘不染的牌匾。
‘太晨仙宫’。
“……”
夜卿默念着这四个字。
直到身后传来仙童的提醒声,才继续往前走。
那扇白玉门好似有灵智,随着她的步伐缓缓开启。
‘咔啦——’
低沉的声音在殿中回响。
放眼望去,尽头一口莲花纹的圆口井,仿佛装满星辰大海,看起来虹光四溢,璀璨异常。
但怪的是,曾经在云巅的那段时光里……
她从未见过这口井。
“钟离煌?”
声音在空旷的殿中,显得格外清晰且突兀。
不知从哪儿飘来的冷气,让她回想起曾经在这座仙宫里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深刻,刻骨!
夜卿握紧双拳,迎着从莲纹井里涌出的气流。
直至走到井边,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一个声音:“那里很危险,听话,到朕这里来。”
危险?
她回过头道:“危险什么?”
步伐没有挪动分毫,让身后那人眯起了冷眼。
“没什么。”
“撒谎!”
“……”
气氛陷入了僵点。
钟离煌忽然轻叹一声,抬手用灵力将她‘引’来:“猫就是猫,好奇心永远都是这么旺盛。”
说便说,抓她作甚!?
夜卿着急挣脱:“你放开我,当心我咬你了!”
哪成想那人竟有如此怪癖,一口答应了不说,还饶有兴致的说:“朕未曾领教过猫齿的厉害。”
“……”
她彻底不说话了。
也不知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并非将她捉到面前。
而是放到一旁,然后自个儿慢悠悠的走上莲纹井,与井只有一步之遥,明明说危险的人是他!
夜卿抱着双臂道:“假惺惺,说什么危险别过去,自个儿还不是去了?依我看……那井里定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咄咄逼人的声音,牵动了那人眼底的冷芒。
只是背对着她,瞧不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