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突然,苏念欢走了,只留给我一条微信消息。
“谢谢。书我带走了,如果以后不来,就当纪念。”
她莫名其妙的出现,又悄无声息地告别。
那婷婷袅袅的惊鸿一瞥,那如画眉目的烟波流转,很快就会灰飞烟灭。
随她而来的,只有点点痕迹,像蜻蜓点落在湖面。
随她而去的,除了那两本书,谁也不知道还有什么。
谁和谁,都是某某。
我依然是我。
一个人买菜,一个人做饭;一个人起床,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码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
对于很多人来说,孤独,是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我特么居然习惯了。
网站那边统计了数据,很快我的钱就到账了。这两个月各项数据都不太理想,自然我的收入不是很可观。
给家里打了点钱,又存了一个月的房贷,我叹了口气,要努力呀。
atm上的数字,很久没有过大的突破了。
“妈,我刚刚给你打了钱。”我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又打了?你不用打钱,我们有钱用。你们三个每个月都在打,我们用不到那么多。”妈妈说道,语气中满是欣慰,又是疼惜。
“存着呗,把你们的保险交了,吃好点。身体重要。”我慢慢走着。
“吃得好哟,你老汉儿又长胖了,跟猪一样。”妈妈在电话里笑。
“恩,你也是,别心疼钱,没有了就给我们说。”
“有钱有钱,用不完。我们都存起的,给悠悠儿和圆圆儿发红包。”
悠悠儿,是我大姐的女儿。
圆圆儿,是我二姐的女儿。
“随便你们,好了,没事儿我就挂了哟。”我有预感,话题马上要转变了,于是赶紧准备挂断电话。
“慌啥子?那个,你有没得……”果然,话题引到我身上了。
“没得!没遇到合适的。”我赶紧道。
“抓紧哟。我和你老汉儿一天比一年老,身体也越来越差了……”
“妈,你刚刚才说老汉儿长胖了。”听着老妈前后矛盾的话,我哭笑不得。
“安?没有哦,我啥子时候说的?屋头就差你了,遇到合适的还是再争取嘛。”妈妈在电话那边一本正经地自食其言,丝毫不觉。
“要得嘛,妈。我晓得咯。我要买菜了,不说了。给老汉儿说,喊他少喝点酒,少抽烟。”我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妈妈在意犹未尽中挂断了电话。
十分钟过后,大姐的微信就发过来了:“幺弟,我学校来了几个新的女老师,有两个长得还多乖,身材也好。考虑哈撒。”
再十分钟过后,二姐的微信也来了:“幺弟,我们办公室有个行政小妹儿,漂亮哟,单身!我马上给你偷拍照片。”
果真是亲人哪。
走到菜市场,我忽然决定给自己做顿豪华的:两荤一素一个汤。
只要在家里开饭,我从来都是一切从简,炒个荤菜能吃一顿,炒个素菜也能吃一顿,丢点面条能吃一顿,煮个泡面也能吃一顿,嫌麻烦买点馒头就香辣酱能吃一顿,熬点稀饭下咸菜也能吃一顿,实在是懒得紧了,点个外卖我也饿不死。
红烧鱼,回锅肉,豌豆儿尖,黄瓜皮蛋汤,就这么定了。
把米淘好焖在电饭煲里,洗鱼,切肉,淘菜,剥蛋,削皮,切作料,准备就绪。
涮锅,下油,炸鱼,沥油,炒料,浇汁,鱼ok!
锅过油,下五花,捞出沥干,再倒油,老姜大蒜白糖郫县豆瓣酱一股脑下了,再下肉,翻炒上色,下切段蒜苗,适量盐适量鸡精,回锅肉ok。
涮锅下油,豌豆尖儿和着蒜末一起下,撒几段干辣子,素菜ok。
黄瓜皮蛋汤早已开锅,几粒葱花儿就行,米饭正好。
开饭!
动筷子之前,我思维停顿了几秒,然后飞快地拍下饭菜发了个朋友圈。
朋友圈空无一物,早在几年前就清空。
今天,更新了。
好孤单的一条。
我把手机放在饭碗旁,一个人开吃。
朋友圈有动静。
胎爷点了个赞,评论道:“没死就行,吃那么好干啥。”
挺子点了个赞,评论道:“一个饭碗?!没出息。”
然后大姐二姐分别点了个赞。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吃完饭,收拾碗筷,打扫卫生。
一如既往地码字,上传,然后准备睡觉。
我躺在床上,看了会儿别人家的小说,然后退出,点开朋友圈,没有动静。
一阵莫名的烦躁弥漫在整个卧室。我翻身爬起,又拿起了床头柜边《幽微的人性》。
翻了几页,啥都没看进去,于是放下,又拿起手机。
我闭眼沉默了很久,把那个只有一问一答区区三条记录的头像点开。
朋友圈那一栏,是空白。
没权限,还是本身什么都没有?
我手忙脚乱地退回到对话界面,帕金森般输入了几个字。
把所有的啤酒都拿了出来,一提冰镇,一提常温,再用微波炉加热剩下的回锅肉,拉开抽屉把鱼皮花生倒在盘子里。
然后,喝酒,狠狠地喝。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
时隔几年,我再一次醉酒。最后一罐啤酒还未打开,我就吐了,昏天黑地。摸索着接水涮嘴,又跌跌撞撞爬起来往卧室撩。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我醉得不可置信,却又理所当然。
十二瓶300毫升听装啤酒远远达不到我的极限。
大学毕业散伙饭,经管院有三个专业相约在同一家酒店大厅。
本来只是在本专业本班内部敬酒,但后来不同专业但又认识的人互相串场敬酒。敬着敬着便由个人行为发展为小团体行为,再由小团体变成了以寝室为单位参战,再然后就变成以班级为单位的混战,最后变成了以专业为单位的大战。
就在那一天,一向低调不喜热闹的我,被挺子和胎爷出卖了。在本专业中大大小小的男女酒鬼期盼而又敬仰的目光中,我挺身而出,带领30来个好战分子组成了冲锋队,勇敢地冲向了其他两个专业共计97名敌对份子。
我身先士卒的伟大形象和以一敌十的英雄壮举,深深刺激和感染着冲锋队的勇士们,他们纷纷将对我的崇敬转化为了超强的战斗力。我们全力以赴英勇无畏,以一敌二也能打得敌人举步不前节败退,杀得鬼子鬼哭狼嚎丢盔弃甲。聚餐尚未结束,对手便逃走了至少一半人。
那一战,我成功封神,然后在女士们吃惊又心疼和男士们敬畏又钦佩的目光中手趴脚软摇摇欲坠。可就算我喝得再昏天黑地,我也没有一塌糊涂的呕吐,也没有不省人事的瘫倒。我高举着酒瓶站在凳子上,像举着炸药包的英雄,口中霸气十足地呼喊着“还有谁!”
不仅如此,我还拒绝了多人的竞相搀扶,就连莫颜都休想触碰我的肉体,昂首挺胸带领着本寝室的同志们安然退至后方大本营宿舍,毫发无损。
第二天,我后悔得要死的,因为那莫颜是我们的班花,无数人暗恋无数狼觊觎的班花。
可就在今晚,十一听300毫升的啤酒就杀得我体无完肤披头散发。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曾经,几瓶老雪花勇闯就将我彻底击溃。
那微信对话框的几个字,始终没有发送出去,不知道哪儿去了,我也忘了是什么字了。
等我醒来,已是次日中午。
我撑着半躺在床上,头脑昏沉,于是只好闭眼回神。
微信响起,我点开一看,居然是王总。
“恳请出山,江湖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