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韵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越发的面无表情,看在钟屹的眼里就是高深莫测。
这显然是引起了他更大的兴趣,又靠近一些,微微弯腰,低声对石韵说道,“没想到李老先生还悄悄留下了你这么个传人,这件事是我的疏忽。不过我建议你尽早收手,方相氏的绿鸮兽纹牌与翾濮铃我是势在必得,你抢不过我。”
石韵的脑袋里瞬间冒出了无数问号。
李老先生?哪位?
方相氏的绿鸮兽纹牌与翾濮铃?什么意思?
抢不过?干嘛要抢?
不过石韵向来能忍,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疑惑的神情。
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木着脸看了钟屹一会儿后,忽然勾唇,轻笑一声,“我抢不过你?不知是什么让钟先生如此自信,就凭你背后有上野浩和八马太郎两个日本人支持吗?”
钟屹目光微微闪动一下,“哦,这么说你也很自信了,却不知是什么让你这样有把握?”随后又淡淡说道,“八马和上野两个不算什么。”
口气里的不以为然不似作伪,让人不由要相信八马太郎和上野浩两个日本人在他心里确实不算什么。
看那两人在戴部长和顾代先生面前都趾高气扬的样子,应该来头不小,钟屹却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却不知钟屹自己又是什么来历。
两人正在互相试探,有一个王督军的副官匆匆忙忙地从前面的车厢小跑过来,“李小姐,督军让你过去。”
说着还略为警惕地看了钟屹一眼。
邢副官长早就私下提醒过他们,李小姐迟早是督军的人,不准他们随便撩闲,这姓钟的和李小姐凑这么近是想干什么?
…………
王督军习惯了每天下午按摩,今天原本想着有不少事情,又是在火车上,不太方便,就不按摩了。
然而,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浑身不自在,于是还是让人去把石韵找了过来。
石韵头一次工作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给王督军按着按着就有些走神。
心里思索着钟屹刚才说过的话。
【方相氏的绿鸮兽纹牌与翾濮铃他都势在必得】。
乍一听不明白,但仔细琢磨一下就能知道,绿鸮兽纹牌就是自己手里的那件真品,翾濮铃既然能与之相提并论,那应该也是一件和它有关的东西。
听钟屹的意思,很有可能翾濮铃就在洛城附近的某座大墓里,而他认定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和他抢翾濮铃。
那到底要不要抢呢?
说实话,石韵现在坐拥一万七千大洋的身家,暂时对这东西没兴趣。
主要是钟屹那个人一看就是个危险人物,她恐怕也没有那个和人家抢的本事。
但是一想到钟屹背后的日本人,石韵又觉得没本事也要硬抢——
正在一边按摩一边走神,忽然听到了王督军低沉的声音,“李小姐!”
石韵一惊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停下了按摩,只一只手下意识地在王督军肌肉饱满,肌肤紧实光滑的后肩上轻轻抚摸着。
也不知道摸了多久。
石韵连忙收手,道歉道,“对不起,我刚才有点走神!”
王督军干脆也不用她按摩了,披上衣服,翻身坐起,目光在石韵脸上审视一圈,“走神?”
石韵赧然,“是啊。”
王督军,“走了五分钟?”
石韵脸上顿时有火辣辣之感,就是说,她在人家身上肆无忌惮地摸了五分钟?
都怪王督军后背的手感太好了。
尴尬道歉,“我真不是有意的,是因为——”
想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解释一下,然而思路不由自主地又转到了钟屹身上。
因为在车上遇到了钟屹她才会走神。
而钟屹会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日本人想要的两件文物:绿鸮兽纹牌与翾濮铃。
钟屹——绿鸮兽纹牌——顾代先生——李芸舒祖父留下的古籍——戴家父女——王督军——洛城古墓——翾濮铃——
有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影影绰绰地出现在脑海中!
这条线索其实一直都在,只是隐藏得很深,而石韵自从来到这里代替了李芸舒后,日子就过得一波三折,先是忙于脱离齐家,离开锦东,后来忙于挣钱,剩下的时间又全部用来研究那些古籍,所以一直没顾上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起来仔细想一想。
这时不知怎么的,忽然灵光一闪,终于发现自己疏忽了什么!
腾地站起来,也顾不上是否会得罪王督军了,轻声说道,“对不起,督军,我,我是有点不大舒服,得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出了王督军的包厢,一出门便开始跑起来,差点撞上了走廊上的邢副官长和他身后的两个副官。
好在她苗条,那几个也都长得挺顺溜,略侧一侧身就让了过去。
邢副官长惊讶,“唉——李小姐,这么快就按摩好了?唉——你跑什么?!”
然而李小姐跟没听见一样,和他们错身而过之后就越跑越快,转眼便消失在车厢尽头。
邢副官长莫名其妙,问身后那两人,“她怎么了?”
那两个副官也不明所以,随后又一起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姓胡的副官轻声提醒,“是不是督军刚才在里面把人家给——”
后面不用说太明白,只是挤眉弄眼地露出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邢副官长骂一声,“少胡说!督军又不缺女人,至于干这种事吗?”略一迟疑又说道,“就算是——那她也不用跑啊!”
嘴里虽然这么说,却也难免信了几分,怀疑是自家督军在按摩时忽然兴起,想干点什么,然而又太冷硬直接,所以把人给吓跑了。
因为对石韵的印象一直不错,所以对王督军此举很不赞成。
心想李小姐虽然是主动上门的,但和那些风流多情的交际/花还是两回事,平常亲近一下是可以的,但想要正经办事就得先给名分,督军这也不知在急什么。
让那两个副官守在外面,自己去敲敲包厢门,然后拉开门进去。
原以为李小姐那样一跑,督军九成要不高兴,想替李小姐说两句好话恐怕得费点功夫。
谁知王督军身上披了件衬衣,正姿态懒散地斜倚在床上,看着门口,脸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邢副官长心里一松,以他对王督军的了解,这样子就是心情还不错,肯定没有不高兴。
上前小心问道,“督军,我刚怎么看到李小姐话都顾不上说一句,就匆匆忙忙地跑走了?”
王督军玩味,“大概是不好意思了。”
本来还觉得李小姐是个胆子挺大的女人,现在才发现,其实也就是背后摸摸人的胆量,他一转身就吓得红着脸跑了。
王督军向来懒得哄女人,能到他身边的,都是戴娜小姐那种温柔小意又知情识趣的类型,忽然遇到一个会红了脸逃跑的也觉得别有一番新鲜趣味。
邢副官长小心搞清了前因后果后,顿时有点无语,心想女人大多都这样,这有什么好新鲜的!
主要您是王督军,她们在您跟前轻易就不敢乱跑。
…………
那一边,石韵飞快跑回自己的包厢,“砰”得一声拉上门。
站在原地使劲喘了两口气后就往靠窗的小桌旁一座,重重在桌子上一拍,低声喝道,“系统!你给我出来!”
系统被吓一跳,“你怎么了?”
石韵冷哼一声,“我怎么了?我问你,你是不是为了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一直在装傻充愣地骗我?”
系统顿时结巴,“我—我—”
石韵,“你什么!我都想明白了!”
今天她才忽然想明白,从锦东县齐家出来后,这一路看似都是她自己在努力打拼,其实她走的每一步,背后都或多或少有着系统的干涉和诱导。
她还记得,从平西县城到燕京的火车票虽然是齐家的人去买的,但具体日子是她在系统的建议下自己定的,系统选那一天的理由是天气好。
而她正好在车上遇到了王督军一行人。
到燕京,她的钱不够花了,系统竟然提出了让她去当实习记者,挣那一月二十块钱的馊主意。
凭这家伙的水平,哪怕那个时候是被病毒感染了,也不应该提出这样弱智的建议。
现在想来,系统之所以会这样说,只是为了让她别无选择,只能再去找王督军。
她初来乍到,统共就只挣过一笔钱,想要再挣,最先想到的肯定是做生不如做熟。
在她再次把主意打到王督军身上时,系统就给予了大力帮助。
在邵易圣的沙龙上系统系统又诱导自己去买戴娜小姐的假古董。以此为诱饵,最终弄到了真品。明明在此之前,它说自己不能靠倒卖古董挣钱。
在燕京的街上被日本人追捕的时候,自己逃跑的路线完全是系统决定的,最后它又貌似随机地指点自己上了一辆马上要开去督军府的汽车。
石韵自然知道她这样两次三番地出现在王督军面前,王督军身边的人,甚至王督军本人都会认为是她看上了王督军,所以才再三找机会往督军身边凑。
只有她自己明白,前两次是为了挣钱的不得已,后一次完全是巧合。
现在回头再看,不得已未必是不得已,巧合也未必是巧合,这些应该都是系统的刻意安排才对。
亏她还一直认为系统是个傻白甜!
石韵想到这里简直有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的冲动。
她和系统谁才是真正的傻白甜,这答案已经昭然若揭——没脸见人了!
系统干笑,“你还挺聪明的。”
石韵,“——”
这话太扎心了,如果有可能,只为这一句话她就要打死系统这个混账东西,最起码也是再也不理它了。
然而打死是不可能的,不理也不行,“你的目标是王督军对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系统吞吞吐吐,“我——我也想要方相氏的绿鸮兽纹牌与翾濮铃。”
石韵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为什么?”
系统感觉到石韵这次是真的要和它摊牌了,如果回答不好,双方的合作就会到此结束。
所以回答得小心翼翼,“因为我有感觉,要从根本上解决我的问题,就必须找到这两样东西。”顿了顿又有点委屈地说道,“你别生气啊,我也是没办法了,我的上一个宿主就是因为嫌任务太难,直接放弃了。所以这次我不敢直说。”
石韵皱眉,“她放弃了?那你怎么办?把她送回去?”
系统大概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声音有些沉痛,“她在这边看上了个男人,不肯回去,也不明确拒绝我,就一直那么耗着,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和那个男人谈恋爱,耗得我的能量都快用光了,我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把她强行送回去,她还骂我,说她恨我一辈子!”说着委屈得抽了抽鼻子。
石韵受不了,“你真没有什么制约措施?”
系统闷闷道,“按照约定,她应该赔我违约金,但她就是不给,我去催账也非常消耗能量的,到现在也没催到多少。所以我这次就不敢直接和你说要做什么了。”
石韵,“——”
所以这还是个傻白甜。
“所以,我如果从现在开始拒绝完成任务,你所能做的也只是把我送回去。咱们没签任何协议,我连违约金都不用付。”
系统沉默,经过前任宿主后,它觉得那种违约赔钱的协议签了也没用,并没有任何法庭能替它这个系统主持公道,而它自己追讨违约金又太难了,所以干脆省略。
过了好半天才说道,“那你前面那么多事情不都白干了吗,你没有最后完成任务,我不会帮你完成心愿。”
石韵冷淡答道,“没关系,我就当做免费旅游了,这么有特色的旅游,还是免费的,怎么说都是我赚了。”
系统竟觉得自己无言以对。
一人一系统间的气氛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
石韵发现自己竟然还觉得系统那无言的委屈劲儿挺可怜的,连忙在心里教育自己:千万不能心软,这家伙之前可没少骗人!
正在对峙,忽然觉得脚下巨震。
“轰!轰!轰!”
随即响起了一阵阵的巨大响声。
车身剧烈晃动起来,石韵被震得直接摔在了地上,惊呼声和爆炸声四起,列车前面急停,后面车厢惯性作用,猛烈撞击向前,整节列车又是一阵巨震。
石韵头晕脑胀地抓到床铺边缘,才稳住身形。
变故陡生,顾不得正在和系统对峙,沉声问,“怎么了?!”
系统,“好像有人在铁路上埋了炸/药,车头已经脱轨了——”
说到这里,声调忽然拔高,惊呼,“不好!快跑!快跑!你这节车厢下面还有炸/药,马上要爆炸了!”
石韵用毕生最快的动作从地上爬起来,迈步就往外冲。
万分危急的时刻,所有感官都异常清晰,火车上乱成一团,火光,浓烟,不远处响起了枪声,她甚至能感觉到脚底深处的轰隆声在层层递进。
她在拼命地迈腿,但与轰隆声的传递速度相比,每一步都像是慢动作。
虽然已经拼尽了全力在跑,心里却充满了无力感,因为很清楚,她无论如何跑不赢爆/炸的速度。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忽然花了一下,脑中响起系统的声音,“抓牢,站稳。”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后面车厢传来,身体的反应先于头脑,脚下立刻使劲,手一伸,猛然拉住旁边一个人,稳住了身形。
这才发现眼前景物变换,已经离开了刚才的车厢,而她拉住的人竟然是钟屹。
这种时候,钟屹的形象也有点狼狈,但人还镇定,侧头看见忽然抓着他的人是石韵,只眨眨眼表示惊讶,还赞赏道,“李小姐,那边炸成那个样子了,你竟然能从那边跑过来,厉害!”
石韵气息不稳,瞪着他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
钟屹立刻否认,“当然不是,我还要跟着王督军去洛城呢,在这之前,最不希望他出事的人就是我了。”
石韵一想也是,系统就轻声说道,“应该不是他,王督军这趟随车带了一批军/火,大概是消息被泄露出去了,有人半路劫车。你就留在这节车厢,这里最安全,千万别乱-跑——”
说着声音越来越低。
石韵惊道,“你怎么了?”
系统,“我能量消耗太大——”然后就没了声音。
石韵回想刚才惊险一幕,应该是系统把她运过来的,这家伙必须要找宿主帮它完成任务,就说明它自己是不能在这里有实质性活动的,刚才竟然带着自己瞬移了几十米,恐怕是要付出不小代价的。
惊魂未定地放开钟屹,就有几个王督军的卫士端着枪快步跑了过来,“后面打起来了,两位去孙参谋的车厢躲一躲。”
石韵想起系统的嘱咐,“不用,隔壁才爆/炸过,根据敌人埋炸/药的间隔来算,这节车厢应该是最安全的。”
几个卫士一愣。
石韵板起脸,“德尔沃先生还要我帮忙呢,我估算的不会有错,孙参谋那边不一定安全,你们看到他就告诉他一声,让他过来这边!”
这会儿也没工夫多说,她不肯走,几个卫士立刻就掉头跑走了。
钟屹不知道为什么对她也有信心,竟留在原地没走,“你怎么知道这节车厢安全?”
石韵摸不清他的底细,便也不想让他轻易摸清自己的底细,于是抬起左手,用大拇指在几个指节上点了点,作势掐算了几下,说道,“左烟右火,枯杨生稊,龙战于野,其血玄黄。静,无不利;动,其道穷。所以留在原地最安全。”
钟屹这回是真惊讶了,“你是掐算出来的!你懂卦象?那你刚才说按照敌人埋炸/药的间隔来算?”
石韵,“刚才由远及近,爆炸声连响了四次,每次的间隔时间都一样,证明对方埋炸/药的间隔距离是一样的,根据声音的速度和间隔时间当然也可以估算出来安全位置在哪里。”
钟屹用看神棍和看天才的混合目光看她,那眼神简直复杂到不行。
石韵这会儿心情不好,先是受惊吓,然后又要担心系统那个混账东西,也想不起来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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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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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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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