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这么多的巧合发生的时候,路明非就已经察觉到自己的生活不对劲了。
太多的好事情发生在他跟绘梨衣身上,好像全东京的人都在撮合他跟绘梨衣。
他带绘梨衣去逛寺庙,经过路边画摊的时候画家跳过来直接把他们俩拦住,想为他们画张画。
路明非以为是街边的素描,就那种漫画小象,便停下了。
结果当画家掏出他的两米高一米宽的巨幅画布,直接把路明非震住了。
这简直是皇家肖像的待遇。
结果画家还不收钱,说是为了艺术。
这直接给路明非整不会了,现在的艺术是这么搞的么?
为爱发电?
接着他又带着绘梨衣又去寺庙求签,这是一家日本寺庙,结果却求出来一只中文签。
而且签文特别简洁明了:“白云初晴,幽鸟相逐。”
旁边还印着解文,也是简洁明了:“春地萌情,挺挺祥云,人情孚台,快意称心。”
最上方的三个字最是简洁明了,“上上签”!
这一点都不像寺庙求签时的含蓄,完全是把他和绘梨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写脸上了。
路明非腹诽无比,隐隐猜到了背后是谁在操纵。
他有点生气,直接给路鸣泽发短信:“听好了!让你的和尚道士艺术家都从我旁边滚开!所有人都滚开!包括你在内!”
“记住啦,和尚和艺术家服务取消,服务团队立刻撤回,您的要求即刻生效,亲爱的客户请问我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么?”路鸣泽一如既往地涎皮赖脸。
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等我许成后一个愿的时候,我的愿望会是让你跟我一起完蛋!”
“没问题,天堂地狱我都会陪伴你,这是我们早就约定好的事啊。那就容我圆润地从你的生活里滚开,让你享受两人世界的宁静。”
这则短信到达之后的几秒钟,路明非注意到周围开始发生变化了,一直停靠在路边不拉客的几辆出租车离开了;那个始终专注于古建筑拍摄的摄影师也收起相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人流…
最夸张的是始终在他们头顶悬浮的那只索尼电子的广告飞艇也调头飞走了。
路明非这才意识到这些天来自己始终被包围着,不管他如何逃窜如何隐瞒身份,都有一群忠勇的侍者以他为中心形成铁桶般的包围圈。
几天下来他觉得照顾这位蛇岐八家的小公主并不困难,确切地说她根本就是握在路明非手心里的一个小人儿,很乖巧。
路明非叫绘梨衣去哪儿她就去哪儿,说什么她信什么,叫干啥就干啥。
路明非要是告诉她情人旅馆的规矩就是大家都得睡一个被窝否则就有人罚款,没佳绘梨衣也会照办。
可是掌握了那么漂亮那么强大的东西路明非并不觉得高兴。
他想把绘梨衣送回去了,因为如果把绘梨衣带出去,她就会成为秘党监控的危险目标,也许待遇还不如她被蛇岐八家监控的时候。
路明非不由地伸手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发,他的心里一点绮念都没有,只觉得那个呆呆看着窗外的是个小小的女孩子……
绘梨衣的长发柔软光滑,让人有些爱不释手……
路明非忽然惊醒,触电般地把手缩了回来。抚摸绘梨衣头发的半分钟里他模糊了自己和绘梨衣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是怪兽和驯兽人之间的关系,真正的绘梨衣绝不是脆弱的小女孩。
她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凶残的杀戮者之一。
绘梨衣依然趴在车窗上聚精会神地看向外面,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意识到在他抚摸绘梨衣头发的半分钟里绘梨衣丝毫没有抗拒的想法,就像一只习惯于被摸脑袋的猫一样。
猫只愿意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摸脑袋。
画面一转。
一家非常古典的餐厅中。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的手在走廊上奔跑。
绘梨衣漂亮的裙摆飞扬着,她有双精致绝伦的小腿,她的高跟小靴子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连声。
龙族世界。
“这是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要跑?”
看到这一幕,路明非疑惑了,他现在还没有带着绘梨衣去餐厅,也没有遇见自己的叔叔婶婶。
虽然十分困惑,但路明非并没有着急,他知道继续看下去就是了。
另一边,路鸣泽看着眼前的投影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投影。
chateaujoelrobu餐厅。
路明非牵着绘梨衣不顾一切的奔跑着,这一刻有一种罗曼蒂克的气息。
一位黑衣侍者走出电梯,手中捧着带保温罩的银盘,缓缓朝他们走来。
“先生,小姐。”侍者冲他们微微鞠躬,揭开保温罩,露出盘中黑色棒状看起来像是甜点的东西,“两位还没有用甜点吧?”
路明非不想理会他,只想跑路。
然而绘梨衣却死死地站住了,路明非再也拉不动她。
他扭头看向绘梨衣,想要催促她,却忽然发现绘梨衣的眼睛活过来了。
跟无可挑剔的容貌身材相比,绘梨衣的眼神总是一个弱点,绝大多数时候她的眼睛里都像是浮着一层雾气,蒙蒙胧胧地缺乏神采。
可这时那层雾气荡尽,绘梨衣的眼睛呈现出灼眼的赤金色,令人望而生畏。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侍者,手在微微颤抖。
绘梨衣眼里的神色并非杀机或者怒气,而是畏惧……作为极恶之鬼,世界上也许最强的混血种,她竟然在畏惧那名侍者!
绘梨衣一步步往回退,侍者却并未逼近。他遥遥地把银盘递向绘梨衣和路明非,似乎是在邀请他们品尝那道精美的甜点。
不知何处来的风吹起了侍者那头披散的黑发,路明非战栗起来,因为他看清了侍者的脸!侍者的脸上扣着一张惨白的面具,朱红色的嘴唇铁黑色的牙齿,唇边带着端庄的笑容。
那或许不是面具,就是这位侍者的脸!
侍者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路明非跟绘梨衣一起颤抖起来,止不住地要往后退。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身边就是能够使用“审判”的超级混血种,如果那侍者真的是敌人,绘梨衣也有抹杀他的能力。
可路明非还是害怕,恐惧从心底深处幽幽地爬出来。
银盘坠落在地,甜点留在了侍者手中,那是一对黑色的木梆子。侍者轻轻地敲起那对梆子,并摩擦它们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些声音落到路明非耳朵里,他仿佛听见一座早已不再转动的古董大钟重新运转起来,正在报时,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好像是一柄巨斧把他的大脑劈开,把另外一个人的记忆塞了进去。
接下来是幽深的地道,破碎的画面带着他在一条幽深的地道中爬行,他的腿似乎断了,像蛇那样蠕动,可他又觉得自己爬得飞快。
他以为爬到地道的尽头就能查出这错误记忆的真相了,可他爬进了一团耀眼的白光中,他似乎躺在手术台上,人声环绕着他,像是幽灵们在窃窃私语。
金属器械的闪光,暗绿色和血红色的液体在细长的玻璃管中摇晃……疼痛,不可思议的疼痛,他不顾一切地挣扎,但他好像变成了一条蚕,被茧壳死死地束缚住了。
路明非只觉得自己要死了,被这个茧活活憋死。
然而他绘梨衣的状况比他更糟,她正像一具没有生机的木偶那样呆呆地站着,但眼里流下血一般鲜红的泪水来。
梆子敲击的声音回荡,这些本该平常的声音在他们的脑海里回荡,完全地压制了他们。
侍者缓步向他们走来,路明非似乎听见他说:“对的,还是我的乖孩子。”
路明非有些绝望,他们只能束手就擒……
这时,一阵铃声传来。
路明非的手机响了,清凉锐利的铃声短暂地刺破了闷闷的梆子声,让他的脑海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一边往后退一边用尽全力摸出手机,没有来电显示。他狠狠地按下接听键,力量之大令按键处的屏幕玻璃出现了一道裂缝。
电话接通,对方含笑说:“去你马了个逼的!谁是你的乖孩子?”
这句粗俗的喝骂在路明非而言像是一句咒言一声清唱,脑海中的混沌和破碎的画面被它震开,眼前只剩下黄色的花海,女孩站在白色的天光下,向他伸出手来。
“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的尽头。”她说。
路明非骤然恢复了体力。他伸手从墙壁上抓下镶嵌在墙壁的画框,凶狠地向着那名诡异的侍者投掷过去,然后搂着绘梨衣的肩膀往回撤。
这个拥有至高血统的女孩变得孱弱无力,在路明非怀里瑟瑟发抖。
电话已经挂断,路明非没听清那句话是不是路鸣泽的声音,但那句话似乎震住了那名侍者,他似乎畏惧着什么,停下了脚步。
路明非搂着绘梨衣跌跌撞撞地返回大厅,在一桌又一桌用餐的客人间穿过。
侍者弄出梆子声引起的幻觉并未完全消失,在他眼里整座餐馆正在熊熊燃烧,四面八方无处不是火焰,这栋古老的建筑在火焰中发出呻吟,支架在墙壁弯曲。
到处都是黑色浓烟,路明非已经无法呼吸了,他只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但忽然,一股强烈的求生信念涌上他的心头。
他绝对自己不能放弃,以前每一次他都能放弃但这一次例外。
他要活下去!
他要离开这座燃烧的迷宫!他还要复仇!这个世界上还有个人是他要杀的!
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他要杀了那个人!
从未有过的凌厉意志支撑着路明非的脊椎,他用尽全力拖着绘梨衣穿越大厅,一脚踢开通往一楼厨房的门,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滚下楼梯。
好不容易摆脱那位诡异死逝者,一群带着各式武器的混混围着他们靠了过来。
他们欢呼雀跃,在他们眼中眼前的两位仿佛是待宰的羔羊。
一道声音响起:
“本家发布紧急消息,悬红增加到50亿元,优先把照片中的女性交给家族的人享受这笔悬红。因捕获该名女性导致的一切违法行为都由本家承担后果。”
这一刻。
龙族世界。
源稚生震怒了,“谁敢发布这样的信息!?”
50亿日圆相当于大约4000万美元,这是一笔会让人发疯的巨款。
如果前面源稚生还觉得尽在掌握的话,那么这一刻局面已经彻底失控了。
震怒之余,他又疑惑了。
到底是谁?谁要伤害绘梨衣?
另一边。
楚子航和凯撒同样面色沉重,他们也知道这笔悬赏意味着什么。
无数黑帮成员就如同深海中的鲨鱼,闻着血味袭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
路明非已经听到了摩托车的轰鸣声,以及各种嘈杂喧闹的声音。
他连忙带着绘梨衣冲出餐厅的后门,冰冷的大雨淋在他身上,一直纠缠着他的幻觉渐渐消失。他双手按在那辆蓝色的兰博基尼跑车上,剧烈地喘息。
一辆兰博基尼在餐馆后门口等着他,不是停在停车位上,而是紧贴着门。
“快!快!你特么倒是快啊!”路明非跳上驾驶座,手颤抖着发动引擎,怒骂了一句。
距离他不到五十米的楼顶天台上,酒德麻衣正在给狙击步枪更换普通弹匣。
“希望你在卡塞尔学院好歹学过一点驾驶技术。”她冷冷地说了一句。
狙击步枪点射,点在周围,没有对人直接开枪,也暂时地阻止了人群的推进。
但四面八方不停有人奔向,兰博基尼最后的机会就是在人群没有聚拢之前撞出一条路来,以它的速度能追上它的车极少。
狞亮的车灯刺破雨幕,野兽般的吼声贯穿小街,路明非终于把兰博基尼给发动起来了。
就在这一刻那名长着能剧面具般面孔的侍者撞开餐馆后门冲了出来,他的眼睛是次代种般的赤金色,这种发红的黄金瞳仅次于龙王们的瞳色,楚子航在四度暴血的时候也曾拥有这样的瞳色。
那个人是炽热的,雨淋在他身上腾起袅袅的白烟。他徒手抓住兰博基尼的后保险杠,竟然想凭人的力量拉住这辆超级跑车,好像想跳到后面的发动机舱上来。
如果在别的时候路明非一定会嘲笑这家伙的脑子进水了,但经过走廊里的事情他根本笑不出来,他不知道这名侍者是个什么东西,但他相信侍者能做到!
侍者的目标是绘梨衣,而绘梨衣绝对不能落在这种危险的人手里,路明非百分百坚信。
他挂上倒档,猛地把油门踩到底,兰博基尼顶着那名侍者退后,把他重新撞进餐馆里去,连带着把坚实的后门撞得粉碎。
路明非想也不想立刻换前进档,酒德麻衣担心的事情在他这里并不算是很大的挑战,他在卡塞尔学院确实选过驾驶课,这是他少有的几门能拿b的科目!
低档位高转速,油门到底,兰博基尼如离弦的利箭那样向前射出。路明非从后视镜里看着那对发红的黄金瞳在门里缓缓地亮着,那个浑身冒着袅袅白烟的侍者再度冲出餐馆。
那种程度的撞击就算是一头马熊脊椎也该断掉了,可侍者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他站在瓢泼大雨中,盯着兰博基尼的尾灯。
路明非不是个迷信的人,而且卡塞尔学院的人都该相信世界上~切超自然的现象都可以用龙族来解释,可看着后视镜中那对灯笼一样的瞳孔,他觉得车后方站着一只恶鬼!
那是比龙王更棘手的东西!如果不在这里杀死他,后果不堪设想!这种东西……绝对不能允许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绝对!绝对!
凌厉的意志在他脑海中爆开,沿着脊椎下行,黑暗中战栗的感觉重新降临了他的身躯。他抖开衣襟,抽出藏在腰侧的柯尔特92fs。
兰博基尼加速逃逸,枪火照亮黑夜,钝金破甲弹向着车尾发射。就像入学的那一天,他目睹苏茜一刀插入诺诺的喉间,下意识地端起狙击步枪。
身体呼应他的意志,自动调整到完美的射击姿势,伯莱塔像是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精密地控制着每一条弹道,每一枚子弹都准确地命中黑衣侍者,在最要害的地方炸出血花。
此刻路明非的射击精度让无数人震惊,就连凯撒也是赞叹无比,因为那些子弹上似乎附加着“必须命中”的命令。
然而黑衣侍者顶着弹雨奔跑起来,速度跟兰博基尼不相上下!
虽然每一颗子弹都命中了他,子弹钻进生物肌体的声音清楚无误,内部填汞的弹头对龙类和混血种都是致命的,可黑衣侍者似乎根本没有受伤。
高处警·戒的酒德麻衣目睹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蓝牙耳机中传来森严的命令:“阻击那个人,绝不能允许他接近路明非!”
她换上新的弹匣,居高临下地连续射击。她自称为王牌狙击手并非自夸,操纵着这种后座力巨大的枪支,她只用三秒钟就把弹匣打空了。
as50的大口径子弹毕竟不同于路明非打出的手枪子弹,每一次命中都让奔跑中的黑衣侍者打个趔趄。
兰博基尼终于加速到他追不上的地步了,在酒德麻衣打空弹匣的那一瞬间,他抬头看向天台高处,被那双赤金色瞳孔盯住的瞬间,酒德麻衣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她换上了用贤者之石磨制的子弹,这种子弹极其珍贵,但这种情况下她也意识到狙杀那个目标是第一优先,支付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但黑衣侍者消失在她的视野中了,他似乎猜到酒德麻衣的举措,藏身在她无法瞄准的射击死角里。
兰博基尼冲过一片积水拐上小路,酒德麻衣跃上天台边沿。
狂风暴雨中她的枪口纹丝不动,瞄准镜直指黑衣侍者藏身的地方。黑衣侍者敢从藏身处闪出来,她会立刻开枪。
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本家再度提高悬红,目前的悬红为100亿日圆,奖励给优先把照片中的女性带给家族的人。”
但此刻入侵者不断提高悬赏,让无数人发狂。
龙族世界。
无数人呼吸停滞,都被这比疯狂的悬赏吓到。
100亿,这是足以让一个普通人让人忘掉一切去争夺的数字,无数人为因此而发狂。
更别提前来追击的都是一些黑帮和混混了,他们本就如同深海中嗜血的鲨鱼,闻到血味变会疯狂的涌来。
局面已经彻底失控,此刻的惠比寿花园变成了猎场,猎物是绘梨衣,东京的黑帮都参与到这场围猎中来了,还有更多的人正往这边赶。
蛇岐八家。
源稚生面色愈发沉重,他很清楚帮会成员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人类的贪欲是比龙王还要可怕的东西,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很多人都会变成龙那样嗜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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