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看押淮阳王家眷的金吾卫军官吓坏了。
萧景珩来见苏氏的时候,这位军官与莫晨锋一同在场。他早就觉得自己听到了如此隐秘的皇家丑闻,绝没什么好下场,但他万万没想到,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皇上刚刚回京,苏氏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选择了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自我了断,这让金吾卫军官根本无法交代。
“不是让你们严加看管吗?”军官暴跳如雷,然而于事无补,人都死了,能怎么办,只能如实上报。
“将军,”负责看押的士兵也是吓得都快站不稳了:“属下们冤枉啊!这屋子属下们已经仔仔细细地搜了几遍,别说烛火,就连尖锐一些的首饰簪子,咱们也都按照将军您的命令收了起来,谁想到她竟然还私藏着东西呢!属下们也实在不知,她到底哪来的东西引火!”
“该死!不知道就是该死!”军官一边骂着,一边青着脸转身。他自己其实也很慌,向外走时双腿微微发抖,实在没办法了,他打算先去找莫晨锋给他出出主意。
毕竟……苏氏与小皇子会面时,莫统领也在场,两人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死马当作活马医吧!金吾卫军官自暴自弃地想。
皇上回京,莫晨锋其实很忙,金吾卫军官好不容易才托了在内卫当差的熟人将消息递了进去,莫晨锋收到消息后并没有耽搁,很快就到了宫门处来见金吾卫军官。
因为他清楚,若不是发生了极为棘手的事,金吾卫将领绝不会麻烦到他头上的。
“你说什么?自焚?”莫晨锋听到消息后,也是震惊得半天都回不了神:“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小心看守吗?”
“大人,事已至此,卑职自知难辞其咎。”金吾卫军官叹了口气:“苏氏的屋子,卑职早已吩咐人仔仔细细搜了几回,可她还是……”
莫晨锋眯着眼睛半天没吭声。同样知道内情的他,当然很清楚苏氏为何走上绝路。
“你先回去吧。”莫晨锋最终叹了口气,朝金吾卫军官点了点头:“那屋子她住了十几年,你们就算再仔细,也不会比她更熟悉环境。她既一心求死,办法多得很,你们想拦怕是不容易。”
“大人能理解卑职们的难处就好。”金吾卫军官感激地点点头:“卑职失职,愿意接受处罚。只是卑职手下的那些弟兄,真的不是当差不经心,大人,若是可能……”
“这事,我亲自去上奏。”莫晨锋说道:“你们的难处,我也会如实上报给皇上,但皇上会如何处理,就不是我能干涉的了。你先回去等消息吧,在押的其余人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谢过大人!”莫晨锋这已经算是肯帮忙了,金吾卫军官感激涕零,恨不得立刻跪下给磕头。
唉!莫晨锋送走了金吾卫军官,自己心里也是十分为难。这样的事……瞒也瞒不住,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
他先招来了一名亲信的内卫,简单交代了几句,让他去寿安宫找长公主传话,接着转身离开,去向皇上回话了。
皇上这几日的心情一直很糟糕。
秋猎半路返回,损失惨重。
原本骑马陪在他身边,意气风发的皇子们,现在都变成了尸体,缀在御辇队伍之后,一齐被运送回京。而跟在队伍最后面的,还有淮阳王以及他那几个一同谋逆被诛杀的儿子的尸体。
皇上和淮阳王一母同胞,一次秋猎,他的儿子死了,兄弟死了,侄子也都死得差不多了,这让皇上不仅难过,还生出了几分萧索孤单的无力感。
所以他辛辛苦苦的守在御座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皇上回想着这几十年来的种种,突然之间,一切似乎都索然无味起来。
只是他依旧很清楚,他是皇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能露出半分颓然,一辈子,他只能撑在这里,不能倒。
因此回宫之后,皇上并没有第一时间提出要见萧景珩。他内心里其实有些拒绝这个唯一剩下的儿子。
对于他来说,在御书房里见了萧景珩,就等于承认了萧景珩皇子的身份,那更代表他不得不接受眼前的事实——优秀的儿子们都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呆子。
所以回来之后,皇上谁都没见,也没有发出任何上谕命令,他只是将自己关在御书房里,自怜地咀嚼着淮阳王谋反后剩下的苦果。
淮阳王……呵!真是他的好兄弟,倒是死了一了百了……
“皇上,臣有事上奏。”此时门外传来了莫晨锋的声音。
皇上觉得有些烦躁,因此没好气地开口说道:“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朕吗?”
莫晨锋没敢回答,他向同样站在门外的,皇上的内侍总管齐正荣使了个眼色,齐总管立刻帮忙开口劝道:“皇上,莫大人此时过来,一定是有要事,您还是先听听吧。”
皇上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压下了心里的烦躁和不耐,让莫晨锋进了门。
“皇上。”莫晨锋一进门就跪下了:“臣刚刚得了消息,前淮阳王妃苏氏,自焚而亡。”
“什么?”皇上一惊,顿时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了莫晨锋面前,质问道:“不是吩咐了要金吾卫严加看守吗?怎会出这样的事。”
“皇上……”莫晨锋犹豫了一下之后答道:“几日前,长公主带着九爷去见过苏氏。那时苏氏就显得有些……不大正常。”
“不大正常?”皇上的眉毛拧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苏氏亲手毒死了苏家给她陪嫁的侍女和仆役,”莫晨锋答道:“尸体就堆在她后院耳房。长公主带着九爷过去时,苏氏盛装打扮,穿着亲王妃的冠服,端坐在屋内。”
莫晨锋描述的场景实在是太过惊悚怪异,让皇上愣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问道:“你是说,她疯了?”
皇上的问题让莫晨锋十分难回答,他犹豫了一瞬,才小心翼翼地答道:“以微臣看,苏氏恐怕在那时就早已萌生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