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九章：眼前无路想回头
纪家桥，郭家小院，西屋中。
“什么，暴雨梨花针，那不是武侠小说虚构的暗器吗？没想到竟真会有这东西！”八宝倚靠在门边，听郭蝈儿讲述完“余天钰之死”，他不由得惊讶道。
郭蝈儿懒洋洋地趴在床榻上，半眯着眼睛：“所以说，一切皆有可能。以前还以为‘穿越’只是网文里虚构的呢，咱们不也穿过来了？”
“吴燕尔居然能用暴雨梨花针杀人，看来绝非寻常之辈呀。”八宝疑虑道。
郭蝈儿慢悠悠道：“她向我和赵泠解释了，说是曾经在扬州救过一个老乞丐，对方心存感激，临死前赠送这件暗器，并教导了使用方法，以供其防身自卫。”
八宝眉梢一挑：“你相信么？”
“你觉得我信不信？”郭蝈儿的眼皮越来越沉，他打了个呵欠，“忙乎了大半宿，等客栈掌柜去报官，武威带着捕快们来接手后，我才回来的，困死了。我先眯一会儿，天亮了还要去找熊三呢。”
八宝一愣：“你找他干嘛？”
郭蝈儿却已拽过床上的薄被往身上一盖，昏沉沉去梦里见周公了。
八宝只好转身出屋，关门时还不忘提醒一句：“你别用被子蒙着头睡啊，小心缺氧！”
午后的阳光，明媚地照在西湖碧波上，暖风拂过水面，漾起丝丝涟漪。
岸边丰乐楼，二楼的望莲阁中，赵泠与吴燕尔对坐桌旁，一边喝着冰爽甘甜的凉水（宋朝冷饮），吃着时令鲜果，一边从敞开的窗子中远眺湖光山色，甚是悠然。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吴燕尔慢语轻声，“西湖的美，奴家今日方领略到，果然名不虚传。”
赵泠微憾道：“可惜芊芊没来，她一直躲在房中不肯露面，真令人担心啊。”
“余小娘子平素里扶弱济贫，在慈幼局帮忙，辛苦劳累还分文不取，老天却如此对待她，先含冤损誉，后丧父倾家，实在太悲惨了。”侍立在赵泠身侧的海棠儿，忿忿不平道。
吴燕尔面露一丝异色，又转瞬即逝。她凝视着赵泠：“郡主乃金枝玉叶、皇亲贵胄，也时常纡尊降贵，去陪伴照顾那些孤儿，奴家着实钦佩。”
赵泠一怔：“你怎知道的？”
吴燕尔浅笑道：“听小花她们说的啊。”
“对了，吴娘子不是要领养一个孩子么？经过这几日相处，你跟谁最投缘？”赵泠想起对方到慈幼局的最初目的。
“嗯……”吴燕尔正在迟疑，屋门“咣当”一声开了，郭蝈儿愁眉苦脸地走了进来。
“郭云麒，你约本郡主吃饭，自己却姗姗来迟。”赵泠的心思立刻转移，关切道，“看你这模样，遇到难处了？”
吴燕尔嘴角一牵，目光低垂，掩藏住眼眸中的那一缕嫉恨。
郭蝈儿随意往赵泠旁侧位子上一坐，叹气道：“我一大早就去了烈火帮总堂，想找熊帮主取回绝色明珠，谁料……”
“熊三不在？”赵泠宽容一笑，“不急，晚些时日也行。”
郭蝈儿满脸懊悔：“都怪我，当初为了给筹募会增添噱头，求你借出这件最心爱的珍宝，再托熊帮主演一场戏，出高价竞买到手，待会后归还。我自认为此计万无一失，可方才三哥失信，说已经将明珠送给他新纳的一位宠姬了。”
“岂有此理！”海棠儿一听，立刻急了，“熊三就是个流氓无赖，早知你找他帮忙，绝色明珠我们才不外借呢！”
赵泠的脸色也很难看，追问道：“你给他的三百两金子呢？”
“已经如数还给我了，他向筹募会付款，全是用自己的钱。”郭蝈儿答道。
赵泠沉默半晌，长吁了口气：“万两白银换一颗珠子，熊三也算下了重本。罢了，本郡主决定真捐了，能为可怜的弃婴孤儿多筹集到善款，也值当了。”
郭蝈儿大感意外，怔怔地看着赵泠，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殿下，您真舍得？”海棠儿不甘心，转而问郭蝈儿，“你认识熊三的那个新宠吗？能不能再向她买回来？”
郭蝈儿一咧嘴：“听说她名叫玉倾城，现今住在元宝街尾，至尊赌坊对面的独门小院里，那是熊帮主的一处私产。”
“算了，别再折腾了。”赵泠摇摇头，豁达一笑，“郭云麒，本郡主得罚你请客，服不服？”
“当然服，心服口服！”郭蝈儿忙道，“这都早过饭点了，害大家饿肚子不好意思，想吃什么尽管要，别跟我客气！”
时近三更，夜雾弥漫，元宝街尾的小宅内，静寂无声，正屋中亮着微弱的烛光，一个窈窕纤秀的身影映在窗纸上。
“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了，身着夜行衣，黑巾蒙面的男子闪身而进，轻笑道：“时辰这么晚了，小娘子还在灯下观赏宝物，也太痴迷啦。”
独坐桌旁的丽人惊慌不已，看清对方装束后，指着他鬓角上那朵纯银打制的并蒂莲，颤声道：“你，你是无影蝶？”
“你就是玉倾城吧？放心，在下今夜只要东西不要人！”说着话，无影蝶双目朝桌上摆放的紫檀木镂花盒望去，盒子中的绝色明珠莹光流转，动人心神。
玉倾城怯声道：“你是为此明珠而来？却怎知它在奴家这里？”
无影蝶冷笑一声：“不该问的别问，还能自保一命。你配不上这珠子，我要拿去给我最心爱的女人！”
玉倾城伸手扣上盒盖，紧抱在怀中，摇头道：“不，奴家不给。”
无影蝶眼中杀意顿生，低喝一声：“找死！”纵身前扑，五指如钩抓向木盒。
他指尖刚沾到盒沿，玉倾城忽地抬手，袖口中飞出一枚小刀，直射对方面门。
无影蝶大惊，侧头闪避，玉倾城紧跟上前，一把拽下了他蒙面的黑巾，哈哈一笑：“你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吴燕尔！”随即将盒子放在桌上，顺手挑亮了灯芯，屋中立时光明大盛。
无影蝶的面庞俊秀白皙，眉眼神韵与那位“扬州薄命女”吴娘子一般无二。他明白自己中了圈套，身子微颤，鬓上银花的细长花须正好打在眼角上，他沉声道：“你是官差？”
“玉倾城”摸出一块丝帕，擦干净了脸上的妆容，居然是郭蝈儿，得意道：“怎么样，我这男扮女装的本事，不比你差吧？”
无影蝶恼怒道：“你不过是个说像生卖艺的，为何非要对付我？”
郭蝈儿凛然正色：“戴花又采花，人见皆可杀！这个理由充足吧？”
无影蝶诡魅一笑，手腕翻转，掌中多了一个银色小圆筒，冷然道：“想杀我？先让你尝尝暴雨梨花针的厉害！”
郭蝈儿眉梢一挑：“你若真动手，可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无影蝶不屑道：“我不稀罕。”
“真的？‘改邪回头路，保命千金方’，余天钰没保住性命，你也不愿意回头么？”屋门处，响起一个清越的女声。
无影蝶身子一震，不由得缓缓回身转头，只见门边站立的清丽少女，面若寒霜，眸光湛湛直视着他，正是赵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