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日,一条消息不胫而走,整个长安再次炸开了锅!
巡查御史秦飞盏奉命调查陈冬济祸乱宫闱之事,已然掌握关键证据,证明其是遭人陷害。陈冬济转交大理寺,由大理寺卿宋翎与少卿薛南衣继续调查。三日之内,必能将案犯捉拿归案。
百官跟百姓们议论纷纷,或是相信,又或猜忌,但此事涉及圣上,谁也不敢插手其中,生怕引火烧身,最终都选择了观望。
秦飞盏将消息散出后,便跟虞北等人前往大理寺。
大理寺与刑部不同,主要负责各地复杂的案件,另案犯若为五品以上、爵等犯罪皆由大理寺彻查处置,因而权势很大。可实际上身处其中,很难真正做到秉公执法。
毕竟天子脚下,一块石头扔出去都能砸到好几个大官。
其中关系错综复杂,处理起来很是艰难。
秦飞盏到了大理寺,便见少卿薛南衣已在门口等候。
他身着官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仿佛春日随风而落的日头,瞧着分外舒心。
秦飞盏笑盈盈拱手,“这几日,便有劳少卿大人了。”
薛南衣眉头一挑,眼底掠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大人尽管放心,本官一定会抓住那名凶犯。”
谁能想到,这位看似温和儒雅的薛南衣,曾是江湖上有名的嗜杀之徒。
他早年前为追踪一桩灭门惨案的凶手,遇到了刚上任的大理寺卿宋翎,几番较量后心中折服,便随其入朝为官。而他心狠手辣,也确实帮宋翎办了不少棘手的差事。
大理寺这地方,不管是谁来了,在他手中过了三审
,定是哭爹喊娘要主动认罪。即便有人说薛南衣是屈打成招,可偏偏三司会审时,却连个伤口都找不出来。
他那套审讯的手段,就连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大盗都自叹不如,更别说长安城中的纨绔。见了薛南衣,多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便惶然躲避。
薛南衣略作思索,忽而道:“听闻小侯爷先前与青阳道人鹿苑一谈,其言振聋发聩,想必小侯爷也极善棋道,不知可有兴趣与我手谈一局?”
秦飞盏略微怔了下,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就献丑了。”
很快,有人将棋盘摆上,旁边摆上了茶点。
院子寂静,夕阳余晖落下,将二人身影拉得很长。
薛南衣手执黑子,毫不犹豫落子,“小侯爷以为,当下时局如何?”
秦飞盏执白子,随意落子后漫声道:“大人这话问得有意思。我就是个纨绔,问我时局,倒不如问我长安城中哪家花楼的酒好喝,哪个姑娘的床上功夫好。”
“哈哈哈,小侯爷果然不负风流之名啊。”
薛南衣说话间,第二子落下。
“那,小侯爷认为,谁会陷害陈将军呢?”
秦飞盏执子的手略微停顿,抬头看向他,“那少卿大人认为呢?”
薛南衣眉头微动,四目相对之下,二人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秦家能够在国丈一系强势掌权的情况下屹立不倒,如今秦飞盏还横空出世,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心中佩服秦飞盏的果断,但同时又多有怀疑。
尤其是,赵天弘临死之际,竟将天骄令给了他……
夜幕降临,繁
星密布。
宫中守卫增强,足足多了两倍之数。
然而,就在这样重重防范下,仍旧有一道黑影从暗角里掠出,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巡防的禁军,一路越过重重楼阁,急急奔向了宫外。
比起禁宫,此时的大理寺可谓铁桶一般。
除了原本大理寺的护卫之外,沈如山更是调了巡防营的人过来,此刻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大理寺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身着银甲,手持火把来回巡视。
这般境况下,就算是只老鼠,也未必能潜进来。
秦飞盏端坐殿内闭目养神,薛南衣则亲自带人在外巡防,关押陈冬济的牢房外的守卫,则是跟随秦飞盏的暗卫,还有虞北和沈蔚然装扮的狱卒。
忽地,外头嘈杂声一片,周围的温度陡然升高。
秦飞盏猛地睁开眼,便见浓烟从窗户飘了进来,隐约可见窗外火光漫天。
“大人,大人!”
一名禁军急匆匆冲入殿中,焦急道:“秦大人,大理寺走水了,还请快点离开!”
“走水……”
秦飞盏连忙朝外奔去,掠上高处一看不由得脸色发沉。
就见长安城中至少有四五处起火的地方,细看除了大理寺之外,还有京兆府衙,钦天监,以及城中最繁华的长安大街,另外不少百姓的屋舍也起了火,城中望楼上已然锣鼓响起,传递着讯息。
一时间,整座长安城都陷入了混乱。
“水龙队已经去救火了,秦大人快点撤离吧!”
禁军又连忙催促,秦飞盏嘴角却挑出了一抹笑意。
声东击西……
果然不出所料。
秦飞盏略作
思沉,朝那人招了招手,“带人跟我走。”
话罢,他已直直朝着大理寺某一处角落掠去。
一路上不少护卫和禁军匆忙掠过,提着水桶,又或是锅碗瓢盆端着水,脸上沾满了尘烟。
纵观大秦史上,京都重地从未发生过同一时间多个地方走水的事,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不对劲。
很快,秦飞盏便到了牢房外。
因起火的地方太多,守卫多数去救火,也就余下了虞北等人在外。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牢房内一声暴喝。
“贼子害我!”
陈冬济喝声落下,一手抓着一名黑衣人,一脚踹开了牢门冲了出来。
他身后几名黑衣人随之追出,手中利刃闪着寒芒。
“抓住他们!”
秦飞盏往后退出两步,双手抱在胸前,嘴角噙着冷笑。
“留活口!”
一声落下,虞北等人齐出。
陈冬济反身将那人踹翻在地,回身再次朝扑来的黑衣人攻去。
顷刻间,情势急转。
黑衣人脸色陡变,然而却没有人后退半步。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黑影忽然冲出,长刀挽得凛凛作响。
他一刀扎进了一名黑衣人口中,瞬间那人嘴里便是血肉模糊。
紧接着,他在那人后脑上用力一拍,那人张口竟吐出一物,瘫软在地。
“他们口中藏了剧毒,小心!”
来人赫然是薛南衣。
这位年轻的少卿大人,对这些手段分外熟悉。
他一声落下,余下的黑衣人眼底登时闪过一抹惊恐,纷纷横刀朝脖间掠去。
然而,虞北等人速度更快,已然冲出将他们踹翻在地
。
禁军和护卫紧随其后,以泰山压顶之势,将他们扑倒,顺势扣住了他们的手腕,又或喉咙。
一场风波,硝烟未起,便已结束。
陈冬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忙上前施礼。
“大人,他们是从外面的挖了地洞进来的。”
“地洞……”
秦飞盏看着那些面露愕然的黑衣人,挑眉道:“你们怕不是老鼠吧?”
“……”
他早就料到对手会浑水摸鱼,有可能会扮作禁军又或狱卒,没想到居然是用这个法子。
半个时辰后,城中大火被扑灭。
奇袭大理寺者十五人,被诛杀者十人。
问题是,他们居然都是……
宫中内官!
其中最早的,十三年前就已进宫!
饶是秦飞盏身经百战,心底也难免发凉。
运筹帷幄至此,居然还能调动皇城司的人,背后隐藏的势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十三年前……
是从那时候已经开始布局了吗?
薛南衣带着人去收拾残局,而秦飞盏则让沈蔚然等人将活口带到了大理寺正堂。
他坐在桌前,手中端着茶盏,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年轻人,眸色沉沉。
这是刺杀者中最年轻的一个,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白白净净,眉宇间颇有些书生气。
年轻……
可比那些老家伙好对付。
秦飞盏轻轻叩着桌面,声音淡淡。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所以不要妄图说谎骗我,否则我可是有几百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说话间,他周身陡然升腾起骇人的气息,眼神冷到了极点。
“说,谁让你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