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原坐下来,抱着双腿,微微屈着腰,盯着眼前的篝火不禁入了神。
大风呼呼地吹过戈壁,脚下的沙子感觉不到白日的灼热,只有簌簌的凉意,随着夜色蒸腾而蔓延到空气四周。
几根木头架起来,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迅速壮烈起来,如今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点缀这苍茫的夜色。
作为商旅中领头的领头羊,老句对每个人都流露出充分的关怀和尊敬,有时候甚至会失了上位者的尊严。
但就是如此,不论明面暗面上,大伙对老句的所有决定都是服从的,所以这次捡了一个小孩回来也不觉得麻烦。
“你在看什么?还不休息吗?”
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老句发现马原还在痴痴地看着篝火着迷,不禁凑过来问话。
马原抬头一看是老句,内心有些激动,立即乖顺地挪出一个位置来,对方便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一天都坐在马车上,那些脏活累活都交给别人做,我也没有做些什么,无聊的很,所以到现在都是精神饱满的。”
马原老实说道,语气中似乎有所抱怨。
老句哈哈一笑,粗糙的大手摸上马原的小脑袋,几分疼爱的意味说道:
“那些活本来就不是你干的,你也就十三四岁吧,元气还未修成,能为我们做些什么呢?”
听到这里,马原欲言又止。
砰!
篝火中传来微弱的爆炸声,燃烧中的木材从中断开,由顶上滚落下来,跌落了一地的火星,他们悠悠升空然后迅速消敛化为无光的灰尘。
马原现在思考的主要有两个问题:
第一个,便是和橘右京强行分开后,自己该往哪里去。在这一路上,自己又该如何变强才能帮到对方。马原深切地感受到,在这个大陆上力量的重要性,自己刚刚得到李白的传承,如果不能将它发挥,岂不是给那人脸上摸黑?
一想到这里,马原的双手就不禁开始激动得颤抖不止。
第二个,便是阴阳神庙中那两把神剑,干将莫邪,马原都给出一块五阶圣石,为何还是碎成了粉末消失。貌似,自己的五阶圣石是很珍贵的东西,如此一来岂不吃了大亏?
那个骷髅好像就在钓弄他的贪欲,用平淡的口气等着马原上钩一般,最后得逞之时便就地灰飞烟散,也不给马原解释一下。
一想到这里,马原的脸色变黑,眼光中中有几分觉悟。
老句坐在马原的旁边,看着那晃动的篝火,胸中涌起一丝怀旧的情感,他有些不舍地说道:
“你看起来似乎忘记了从哪里来。我们虽然收留了你,但是不可能长久地收留你,事实上这次旅途结束我就要送走你。”
老句叹了一声,继续说道:
“我们这种商旅总是穿行在各种恶劣环境中,让你跟着不是很麻烦吗?不过你放心,我们会找到能让你落脚的地方。在我们地行业中有一句老话,只要太阳能够升起来,明天就在继续,天涯何处不为居所?你现在还小,不懂这话的好处,等你稍微大一些,就应该会懂了……”
不知不觉,老句突然发现马原已经睡着了。
夜色发凉,撩动人的心绪。
老句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了,说了这么多话,一开始是想来安抚这个孩子,到了中途却是变了初衷,想到这里,老句脸上不禁涌起尴尬之色。
“不论明天如何,孩子,你总能找到下一天太阳出现的地方,希望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的。”
老句起身离开,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马原重新睁开眼,梦境消逝,自己再度回到了君房殿。被剥夺了真神之力的现在,马原的肉身毫无还手之力地被空间风暴刮伤,不禁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那是……?
马原望去,整个空间本该在能天印的巨大威能下爆裂,化成终焉的混沌,让所有的有形之物都无从逃逸才对。
可是,横空出世的一把巨剑,扎入了马原结印的核心,收束了二十诸天,在徐福的手下抵抗能天印的威能。
两者之间存在着微妙的平衡,就算能天印没有真神之力的补充,一旦发动,就难以被轻易消除掉。
马原不禁吞了一口唾沫,内心紧张得发麻。处于狂乱的中心,马原又被剥夺了力量,在拼命地往下坠落的途中,他的肉身受到一次又一次的重创。
三颗圣石摆脱了帝释天之力的镇压,在马原的身体四周具现出来,发出荧荧微光,守护着他。
饶是如此,马原的身体已经变得遍体鳞伤,恐怕还未接触到地面,自己就会被撕裂成无数肉块。
“我也觉得这种故事很无聊呢。”
马原的内心是这样说的。
如果穿越者的命运就是这样糊里糊涂地惹上一大堆麻烦,最后还要为一些虚伪的正义,陷入混乱的纠纷,那么这样的命运又有何趣味可言。
闭上双眼,聆听世界终结前的叹息,感受君房殿这个空间葬送时的爆炸声。或许不会有什么爆炸声,只会噗嗤一声,然后所有的嘈杂归为寂静无声罢了。
正当马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胡思乱想时,突然间,耳边的声音消失了,背后被一个人托着。
马原睁开眼睛,看到了徐福的身影,发觉对方身上所披的铠甲,在战斗后只剩下一些可见的碎片,以及由于炸伤而流血的伤口。
脱离了主人的控制,卡在核心之处的巨剑正在慢慢变得虚无,支撑这个空间的柱子已然有了崩溃的迹象,相反地,能天印再一次回到了主场。
哐当,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砸开来,碎裂一地。
徐福露出一丝苦笑,知道局势已经无法挽回,看着怀中的马原那副惊愕的表情,缓缓说道:
“我细细想来,我的命运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即使这世反抗了,也没能成功。相反地,我想看看你的命运究竟是如何,我的下一世会等待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