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圣杯的意识?」
「嗯,这样的解释没错。」
借着爱丽丝菲尔的身体,它认同地点点头。但这下,切嗣却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不可能。圣杯只是纯粹的『力量』而已,它根本不可能拥有什么意识。」
「以前或许是这样,但现在不同了。我拥有意识和愿望。我的愿望是『希望被生于这个世间』。」
「怎么可能……」
太奇怪了。这太难以置信了。
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么它就不是切嗣所追求的那个能随心所欲摆弄的「愿望机」。
「——既然你说有意识,那我问你,圣杯会怎样实现我的愿望?」
仿佛是遇到了难题一般,爱丽丝菲尔微微歪下头。
「这个问题——切嗣,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不是吗?」
「……你说,什么?」
「你这个人类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无限接近圣杯了。所以,即使像现在这样与我交流也能保持理性。如果换作普通人类,在被那泥碰到的同时就精神崩溃了。」
爱丽丝菲尔开朗而愉快地吐出话语。
她的笑容不知为何使得切嗣的内心骚动起来。
「拯救世界的方法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所以我会继承你的做法,像你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为你完成愿望。」
「你在——说什么?」
切嗣没能理解。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不愿去这样理解。
「回答我,圣杯到底要干什么?那东西如果降临现世,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对于彼此的答非所问,爱丽丝菲尔无奈地叹了口气,点头道。
「——没办法。那么接下来,只有让你去问问你自己的内心了。」
白皙柔软的手掌,遮住了切嗣的双眼——
随后,世界一片黑暗。
大海上漂着两艘船。
一艘船上有三百人,另一艘两百人,总共五百名乘务人员与乘客,以及卫宫切嗣。假定这五百零一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后剩下的人类。
接下来切嗣只要根据下列命题和角色来演一场戏就行了。
「两艘船底同时开了一个致命的大洞,而拥有船舶修复技术的只有切嗣一人。在修补一条船时,另一条船会沉没。那么,你会选择修哪条船呢?」
「……当然是三百人的那条船。」
「当你做了决定后,另一条船上的两百人把你扣住,要求『先修补这条船』的话,你会怎么办?」
「这……」
还没等回答,切嗣的手中便出现了一挺机关枪。
枪如同自动机械一般突然射出了子弹。切嗣只得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发子弹贯穿了四人,瞬间,二百人便被全部射杀。
「——正确。这才是卫宫切嗣。」
切嗣一动不动地目送载着尸山的船渐渐沉入海中。甲板上的每具尸体,似乎都是自己所认识的人。
「那么,剩下的三百人丢弃了受损船只分乘两艘新船继续航海。这次一条船两百人,一条船一百人。但这两艘船的船底,再次同时出现了大洞。」「喂……」
「你被乘坐小船的一百人拉住,要求先修理这条船。你会怎么办?」
「这……可是……」
眼前亮起炫目的闪光,随着炸弹的爆炸,一百人化为了海中的淤泥。这就是卫宫切嗣的作法。和他向来的风格一样,贯彻了杀戮。
「——正确。」
「这不对……不可能!」
哪里正确了。
生还了两百人,而为此牺牲了三百人——这下天平的指针逆转了。
「不,你的计算没有错。你确实为了拯救多数而牺牲了少数。好了,下一个问题。」
没有理会切嗣的抗议,游戏的主人继续说道。
一百二十人和八十人被放在天平上。切嗣虐杀八十人。
接下来是八十人和四十人。「魔术师杀手」为四十人送了葬,他们的每一张脸都是自己所认识的,那是曾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人们的脸。
六十人和二十人——
二十五人和十五人——选择还在继续。牺牲还在继续。尸山越堆越高。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东西?」
对于这低级的游戏切嗣直犯恶心,他向那个自称「圣杯的意识」的东西发问。
「是的,这就是你的真理,卫宫切嗣的内心作出的回答,也就是圣杯作为愿望机必须实现的愿望。」
「不对!」
看着被染红的双手,切嗣惨叫道。
「这不是我的愿望!我希望能有除此以外的方法……所以我只有靠『奇迹』……」
「你没能认知的方法不可能包含在你的愿望内。如果你希望拯救世界,就只能用你已经认知的方法来实现。」
「开什么玩笑!这……又算哪门子奇迹!?」
「就是奇迹。你所期待的却又无法凭个人实现的愿望,将会以人类无法完成的巨大规模实现。这不是奇迹又是什么呢?」
剩下五人,全都是对切嗣来说最重要的人。但他还是必须做出选择,是救两个人还是三人个。
他绝望地惨叫着扣动扳机,击中了卫宫矩贤的脸。娜塔利雅·卡敏斯基的脑浆也顿时四溅。
「你想……降临现世,对全人类……做出这样的事?难道这就是为我实现理想吗?」
「正是。你的愿望最适合圣杯的形态。卫宫切嗣,你简直太适合『世界上所有的恶』这一名号了。」
剩下三人,是救一个还是救两个。切嗣用颤抖的手握住了刀柄。
泪水已经枯竭。带着如同鬼魂一般空洞的目光,切嗣撕裂了久宇舞弥的身体。重复着,重复着挥下匕首。
就这样,世界上只剩下了两个人。
不必再放在天平上称量了。无需计算的同等价值。这是用四百九十八条人命换来的,最后的希望。
完成了这一切的切嗣终于舒了口气,他仿佛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被包围在火炉的温暖中。
令人怀念的,平静而温暖的房间里,「姐姐」和「姐姐的女儿」绽开笑颜。
也就是说,这才是——他所寻求的,安稳的世界。
不用再去争斗,也不用去伤害谁。完完全全的乐土。
「你回来了,切嗣。你终于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