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就像是窑洞一样,烟雾腾腾,臭气熏天,围着桌子赌钱的人,十个中有九个是太监,一面掷骰子,一面扒耳朵、捏脚,捏完了再嗅,嗅完了再捏,还不时东抓一把,西摸一把。
陆小凤的脸色越发不好。
“既然来都来了,自然要赌一赌了。”马原却满不在意地笑道。
他一发话,小安子立马凑上前,用一种几近谄媚的尖细声音高吼道:“伙计们,闪开点,靠靠边儿,我有两个好兄弟也想来玩几手!”
玩几手?
一看见马原和陆小凤,麻六哥的眼睛就瞪了起来,而且充满了敌意,也正像是一只公鸡忽然发现自己窝里又有只公鸡闯进来了。
他一双三角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二人好几遍,才冷冷道:“你们想玩什么?玩大的还是玩小的?玩真的还是玩假的?”
太监们一起笑了,笑的声音也像是一群小母鸡,笑得陆小凤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陆小凤直想说自己不玩,却又听马原道:16“既然是小安子介绍我来的,我当然给个面子,玩大的,越大越好!”
这话说得直让小太监们眼里冒桃心。小安子捂着自己胸口,似乎心已经飞上了天。
“你想玩大的?”见太监们的心思都从自己身上挪开,麻六哥白眼一翻,瞪着马原:“你身上的赌本有多少?”
“不多,也不少!”马原道。说着他随手从身上掏出张已皱成一团的银票,抛在桌上。
这张银票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张草纸,麻六哥冷笑一声,用两根刚捏过脚的手指把银票拈起来,展开一看,眼睛突然发直,“一万两?”
这张草纸般的银票,居然是一万两,而且还是东四牌楼四大恒开出来的,保证十足兑现。
小安子脸上已经变着花样的露出笑容,他挺起了胸脯,自豪不已,笑道:“我这两个兄弟可是大角儿。”
看见这张银票,麻六哥的威风已少了一半,火气也小了,勉强笑道:“这么大的银票,怎么找得开?”
“不必找。”马原淡淡道:“我只赌一把,一把见输赢。”
“一把赌一万两?”麻六哥脸上已开始冒汗,每一颗麻子都在冒汗。
马原点点头,指着陆小凤又道:“我这兄弟可为我作证。若是我反悔了,身上的银票随便你们拿去——”
说着他又从身上抽出一叠厚厚的银票,甩在了赌桌上。每一张银票都是整整一万两,叠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心里跳得像是揣着若干只乱跳的兔子一样。
一群太监怎么会见过这么多钱?小安子脸上别提多么有面子,所有太监看向他的眼神也确实是艳羡的。
麻六哥迟疑着,看着面前的几十两银子,讷讷道:“我们这儿不赌这么大的!若是你想赌……你想赌……”麻六哥一咬牙:“你说,你想怎么赌!”
马原微微一笑,看着麻六哥的眼睛,没有立即答话。
两人都不开口,屋子里也没有其他人敢说话。
屋子里依然像是窑洞一样,烟雾腾腾,臭气熏天,陆小凤很想要捏住鼻子,但无奈被小安子拉住了手,他现在只觉得手上比屋子里更臭。
马原不说话。
直到门外走过一个人,一个长得像老太婆一样的老太监,小安子口中的“王总管”,马原才开口,盯着他,一字一字道:“你前天晚上带回来的人是不是张英风?他是怎么死的?”
麻六哥脸色突然变了,太监们的脸色也变了,突听王总管在门口冷冷地说道:“这小子不是来赌钱的,是来捣乱的,你们给我打。”
“打!打死这小子!”麻六哥第一个扑上来,太监们也跟着扑过来。
马原只是目光一扫,吓得所有人冷汗直冒,立马都将攻击指向了看起来更容易欺负的陆小凤。
陆小凤叫苦不迭。好在小安子还算有些良心,趁着人多、混杂,做出攻击陆小凤的样子,却暗地里努力护着陆小凤。
打闹了一会,陆小凤没受伤,倒是小安子被抓得皮开肉绽。
马原也实在等不下去,左掌轻轻一带,就已将麻六哥的腕子托住,右手轻轻一拳打在他胸膛上,他百把多斤重的身子就被打得往后直倒。
屋子里全是人。麻六哥倒下去,还是倒在人身上,等他站起来的时候,脸上已毫无血色,嘴角却有鲜血沁出。
刚才那一拳,马原并没有用太大力气,绝不会把人打成这样750子。他心里自然有数。
这是怎么回事?马原心里更是有数了。
麻六哥喉咙里“格格”的响,眼珠子也渐渐凸出。
他居然死了。
他果然死了。
马原只有一声冷笑。
没等陆小凤回神,马原便一把将他携起,双臂一振,旱地拔葱,“砰”的一声,将屋顶撞破个大洞。
杀人逃逸!
两人已窜了出去。只见四面方都已有人冲过来,有的拿着刀,有的提着棍子。
似乎他们惟一的退路,就是越墙而出。可是紫禁城的城墙看来至少有十来丈高,普天之下,绝没有人能一掠而出的,就算昔年以轻功名震天下的楚留香复生,也绝没有这种本事。
陆小凤倒吸了一口寒气。
“怎么办,”他问。
挑眉的动作尚未完成,只见马原依然将他一携,一掠四丈,如壁虎般滑了上去,快到墙头时,脚尖一蹴,凌空翻身,一个“细胸巧翻云”,飘飘的落在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