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歌声缥缈,带着种淡淡的忧郁,美得令人心碎。
歌词也是凄凉、美丽、而动人的,是叙说一个多情的少女,在垂死前向她的情人,叙说她这一生的飘零和不幸。
此时夜色更黯,星月都已隐没在山峰后。
陆小凤并没有仔细去倾听这歌词,但是他觉得花满楼的神情太奇怪,他又忍不住想要问:“你们以前听见过这首歌?”
马原点点头,答复道:“我们听上官飞燕唱过。”
马原的话陆小凤尚有疑虑。但一见花满楼的表情,他便信了马原的话。
要知道,这世上可以让陆小凤完全信赖的东西一共就只有十二样,其中有一样就是花满楼的耳朵。别人连亲眼看见的事,有时都会看错,可是花满楼却从来没有听错过。
——现在唱歌的必然是上官飞燕。
但这个已神秘失踪了的少女,怎么会又忽然出16现在这里?为什么要一个人躲在这月夜荒山里,唱这首凄凉幽怨的歌曲?
她是唱给谁听的?
难道她也像歌词中的那身世飘零的孤女一样,在垂死前向她的情人叙说她命运的凄苦不幸?
想知道的问题太多,却得不到任何一个答案。陆小凤也并没有问两人任何,因为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任何答案,又因为这时黑暗中已忽然出现了一点灯光。
歌声正是从灯火闪动处传来的。
花满楼已展动身形,向那边飞掠了过去。马原振臂一挥,也跟着去了。
比起疑虑上官飞燕蓦然出现的理由,更让陆小凤上心的倒是他无意间发现马原的轻功与他相差不大。
能比的上他陆小凤的轻功,侧面说明了马原的武功不差。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并非常人。
而马原并未展示真功夫的事情,陆小凤却不得而知。
转眼间临近灯火。前方已可分辨是一间小小的庙宇。就在这时,歌声竟突然停顿,天地间突然变得说不出的空虚寂静。
“她走了。”马原道。
花满楼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陆小凤看了花满楼一眼,忍不住道:“她若真的在唱给你听,就不会走的。”
可是她已走了。灯光还亮着,阴森森的山神庙里,却已看不见人影。
花满楼依然不言语。
他的眸中没有焦点。若是不言语,让人很难猜测出他的想法。
陆小凤无奈地看着马原。
马原也不愿开这个口,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道:“哎,你们看桌上。”
油漆剥落的神案上,有个破旧的铜盆,盆中盛满了清水,水上漂浮着一缕乌丝。头发很柔软,还残留着一种少女的发香。
陆小凤煞有介事的“咦”了一声,花满楼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他问道:“你们在看什么?有什么奇怪的?”陆小凤道:“桌上有一盆水,水里还有几根头发。”
“头发?”花满楼怔了怔。
陆小凤道:“是女人的头发,刚才好像有个女孩子在这里,一面唱着歌,一面用这盆水作镜子梳头,但现在她的人却不见了。”
花满楼慢慢的点了点头,仿佛早已想到她绝不会在这里等他。神情有几分低落,又有几分坦然。
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便是对那个女子动心了。马原想到。于是他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气。
花满楼也算他的朋友。他现在动心,到最后得知上官飞燕的真面目,不知还要怎样痛苦?
马原想想便觉得遗憾。毕竟像花满楼这样心境高尚的人,会轮于情爱之苦,是让人惊讶不已而又遗憾惋惜的。
陆小凤似乎没有察觉花满楼诡异的表情,玩笑道:“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梳头,显然是个很爱漂亮的女孩子。”
花满楼淡淡道:“十七岁的女孩子,又有谁不爱漂亮?”
陆小凤道:“上官飞燕岂非正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
花满楼道:“她本来就爱漂亮。”
陆小凤的表情忽然古怪起来,他看着花满楼,试探着道:“你以前当然摸过她的头发。”
花满楼笑了笑——笑有很多种,他这种笑的意思,就是承认。
马原叹了口气,这话题说下去恐怕又得回到原点。毕竟上官飞燕与马原心中的那位姑娘自然不同,她是一个狠心的女人,再谈下去只会让花满楼徒增伤感。
马原不再搭理他们。他转身进入了庙里。
他早知道庙里有什么,所以直截了当的走713到了黑面山神像的面前。掌心运功,轻轻拍了神像一下。
马原退了几步,估摸着山神像已经有裂隙,转身退回了两人身边。
二人还在谈论着头发的问题。
有风吹过,从门外吹进来,那提着钢鞭、跨着黑虎的黑面山神像,突然从中间裂开,一条四尺长的钢鞭,突然断成九截。
接着,巨大的山神像也一块块的裂开,一块块落在地上。
尘土迷漫中,陆小凤忽然发现山神像后的墙壁上,竟有个人被挂在半空中。
一个死人,身上的血渍还没有干,一对判官笔从他胸膛上插进去,将他活生生的钉在那里,判官笔飘扬着两条招魂幡一样的黄麻布。
“以血还血!”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榜样!”
同样的两句话,同样用鲜血写出来的,血渍似已干透。
陆小凤不用再看这死人的脸,已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而马原更不必看了,这个人就是独孤方,他心里自然有数,只是不知道柳余恨什么时候会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