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扶着砚尘珏的手臂,一手覆在他腰腹,轻轻揉了揉,“都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砚尘珏垂着眸子,若是此刻是原身的狐狸样子,肯定是耷拉着耳朵和尾巴,楚楚可怜。
清吾于心不忍,道:“你呀你,真不知道你是真的难受,还是骗我的。”
少年低声说:“如果我是在骗你,你会生气吗?”
清吾抬起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吓得少年立刻垂下眸子,闭上了嘴巴。
他这副受惊吓的模样实在是动人又可怜,清吾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呀你,挑事儿的是你,装委屈的又是你,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砚尘珏正想开口说话,却又听到清吾说:“也不知道你骗了我多少次了,我若是生气,早就气炸了。”
说罢,她再去看眼前的少年,那人已经没有了方才畏畏缩缩的样子,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虽然感觉自己又上了小狐狸精的当,但莫名的瞧见他笑了,清吾心里也欢喜。
她想:我可真是被这小子的美貌蛊惑了,竟一点气也生不起来!
清吾又好气又好笑的在他腰间拍了一下,少年吃痛的捂着腰腹,“真的好疼,清姐姐下手从来没有轻重,我很脆弱的。”
“你脆弱?”清吾挑眉。
少年眼睛转了转,没再继续说谎,只是浅浅的露出一个笑来。
随后,砚尘珏赶紧转移话题,“前阵子听小砚说,外头开了一间糕点铺子,样式和凡间的糕点很像,味道也很不错。早就想带清姐姐出来吃,一直没有时间。”
清吾倒也不跟他计较方才的事情,也顺着他的台阶下,“我正好饿了。”
砚尘珏欢欢喜喜的带着清吾去吃糕点。
一刻钟后,两人坐在糕点铺子外头的遮阳布下吃着新鲜出炉的糕点。
一共是三个口味的酥饼,花香味,浆果味和咸香味的。
清吾最爱的是咸香的酥饼,吃了两块还觉得不够。
砚尘珏便又让掌柜的送了一盘咸香的出来。
“这酥饼真不错,说起来,你好久没下厨做点东西给我吃了。”清吾说着,一把握住砚尘珏的手,有些心疼他。
这段日子,他太忙了。
虽然大部分的公务和事务都交给了小砚,砚尘珏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照看孩子。
可旁人不知道,清吾是最清楚的。
别看言言才一个月大小,可是磨人的很。
那小东西不大,胃口却不小,时不时的就要吃奶。
就连半夜也要起来哭几次,让砚尘珏喂了,哄了才算好。
起先,清吾还念着砚尘珏喜欢喝牛乳,每日给言言准备,也顺便给砚尘珏准备一壶。
可很快清吾就发现,砚尘珏根本没有半点喝的,都被言言喝了个干净。
吃得多,消化也快,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方便用法术清理,砚尘珏都是一点一点,一样一样亲历亲为。
这照顾孩子的艰辛,也是谁亲自体验了,方才知晓其中的苦楚。
清吾重重的叹了口气,捻了块甜甜的浆果味糕点塞进砚尘珏嘴里。
砚尘珏一面慢条斯理的吃着糕点,一面说,“等下我去问了掌柜的做法,下次我做给你吃就是了。”
清吾连连摇头,道:“我只是发发感慨,你都这么辛苦了,我也舍不得让你操劳。”
少年甜丝丝的笑起来,道:“清姐姐有这份心,再辛苦也不觉得辛苦了。”
清吾看着他的脸,有时候觉得他幼稚,有时候又觉得他可靠,有时候聪明,又有时候傻得可以。
她轻轻揩去砚尘珏唇上的糕点碎屑,少年却浅浅的吻了吻她的手指。
清吾愣了下,脸红了起来,“你……边上有人呢,你也不怕羞?”
砚尘珏笑了笑,“以前怕的,现在不怕了。”
清吾勾唇,“怎么说?越长脸皮越厚了是不是?”
少年轻轻的摇头,“倒也不是,只是昨日满月宴上,清姐姐一声‘宝贝’喊出来,我什么颜面都没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这话说得清吾一愣,作为当事人,清吾真真是没想起来,自己在满月宴上这般喊过他。
她掩耳盗铃似的压低声音,“我昨日这般喊你了?什么时候的事?”
少年点点头,“就在大殿上,当着所有妖族官员的面。”
清吾脑海里飞速的回想昨日的事情,可脑子里能回忆起来的就只有昨晚的事儿。
她拍了拍脑袋,道:“我真是昏了头了,怎么能在那种场合喊你这个?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些,你毕竟是妖王,素日里在那些官员面前都是严肃庄重的模样,被旁人听见了,说不准背后怎么议论你呢。”
砚尘珏点点头,“是啊,可是现在大家已经听到了,已经开始议论我了,怎么办?”
清吾还真认真认真的思考了片刻,给出了弥补的方案,“已经说出去的话肯定是收不回来了,我只能日后不再这么喊你,等那些人忘了这回事,也就无妨了。”
砚尘珏笑了起来,道:“我是想要清姐姐的补偿,可倒好,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方才还在纠结怎么办才好的清吾,这会儿顿时明白过来。
这小子哪里是在难过,分明就是故意说这话给她听。
“你不在意?”清吾狐疑地问。
从前砚尘珏有多矫情,多在乎这些清吾心里清楚,可细细想来,他似乎是很在意颜面,但在和她的事情上,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
倒是她,总觉得有伤风化的事情不能做,更死板一些。
“漂亮姐姐?”
突然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在清吾耳边响起,她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浅白纱衣的姑娘,手里端着一盘糕点走了过来。
这姑娘有点眼熟,可清吾一时间懵住了,没想起来。
没给清吾思考的时间,白衣少女已经到了清吾面前,在她身边坐下,“漂亮姐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呢。”
说着,那姑娘才意识到还有一个砚尘珏,又匆匆起身行礼,“拜见妖王陛下。”
砚尘珏微微抬了抬手,“你是……凌长老家的小女儿,凌云?”
凌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起来,道:“没想到妖王陛下还记得我呀,是我是我。”
一说到这个名字,清吾顿时想起来了,这不是小砚的那个相亲对象吗?
清吾问道:“你自己一个人出来的?”
凌云立刻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央求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漂亮姐姐和妖王陛下,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爹娘,不然的话,他们会揍我的。”
清吾被她逗笑了,也不知是谁方才大摇大摆的过来打招呼,这会儿知道害怕了?
“你爹娘不让你出来?”清吾问道。
凌云连忙点头,“是啊,我爹娘现在就差把我绑在家里了,漂亮姐姐,你都不知道,我娘天天逼着我去相亲,今日是这家的某某公子,明日是那家谁谁少爷。我都快变成任人挑选的白菜了,没有一点自由。”
以往,清吾还一直羡慕旁人父母双全的,家里有人在意,有人照顾。
可如今瞧着凌云的这副落魄样儿,清吾方才觉得,原来家里爹娘管的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如此想来,当年她第一次来妖族,虞夫人也是如此心急火燎的,生怕自己的儿子娶不到媳妇儿似的。
清吾笑着说:“这是不是你们妖族的传统,你们妖王陛下从前也被逼婚呢,是不是?”
她说着,笑嘻嘻的看砚尘珏。
少年倒也不觉得没有面子,只说:“若是换了旁人,母亲不会催的,是因为你来,她瞧我追你追的辛苦,才如此说。”
还没等清吾惊讶,凌云先开了口,“好浪漫啊,妖王陛下和漂亮姐姐的感情真让人羡慕。”
清吾无奈,“羡慕什么?你不知道他有多……”
正想说砚尘珏以前娇气又爱闹脾气,但又不想下了砚尘珏的脸面,于是堪堪打住了,没再继续说下去。
凌云却好奇的追问,“妖王陛下怎么了?我听我娘说,妖王陛下是妖族最深情的男人了。她说妖族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哪一位妖王这个年纪才娶王妃,也没有扬言只娶王妃,不纳夫人的。”
清吾转过头,看了一眼砚尘珏,问道:“你想纳夫人吗?”
少年摇头,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已经表明心意。
凌云瞧着两人的互动,顿时双手捧着脸颊,笑得开花儿似的。
“陛下可是妖族最尊贵,最俊美的王,我若是也能得到这样的人的垂青该有多好呀。”小丫头美滋滋的幻想着。
清吾无奈的摇了摇头,旁人都只瞧见了砚尘珏表面上的光鲜亮丽,却不知,被人羡慕的她,初识他时,这人不仅不尊贵,不俊美,反而娇娇弱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断了气儿似的娇花儿。
清吾回神,笑道:“我倒觉得,小砚也挺不错的,他和阿珏一母同胞,你对他就没有点什么想法?”
凌云连连摇头,“他?我娘说他是个病秧子。”
话一出口,凌云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跟谁说话。
这对面坐着的,一个是人家的哥哥,另一个时人家未过门的嫂子。
她竟然当着这两个人的面,说人家的坏话,似乎不太妥当。
凌云捂着嘴巴摇摇头,含含糊糊地说:“其实他……也挺好的。”
清吾不由得笑了起来,道:“无妨,阿珏也不很喜欢他弟弟,你说是不是?”
她给砚尘珏使了个眼色,那人便立刻点点头。
凌云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道:“早说嘛,一开始我娘亲说让我和他相亲,我还是很高兴的。原以为是像妖王陛下这样的人,没想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说实在的,清吾觉得小砚的性子要比砚尘珏好多了。
难得听到有人说小砚比不上砚尘珏,清吾倒觉得有趣。
“哦?怎么说?”清吾继续问。
凌云道:“就是性子啊,我娘说我的性子太散漫,需要一个能压得住我的,最好是那种冷脸的。可砚尘烬那人性子太柔了,起初我娘还瞒着我,后来才告诉我,原来他从小就体弱多病,我说这么多年,几乎都没怎么听过妖王宫里有这等人物。”
清吾笑着看了看砚尘珏,心想,小砚这不露头角的缘故,还真不能怪他,着实是砚尘珏在外头顶替了他的名号,让他消失了多年。
“还有还有,听说他在凡间的仙门待了多年,说不准思想都和外面的一样,我怕我跟他在一处,会不习惯的。”
凌云说罢,又立刻摆摆手,道:“我不是说漂亮姐姐啊,姐姐和妖王陛下是情投意合,自然是什么困难都能克服的,我和砚尘烬比不得的。”
清吾丝毫没有介意,只是笑着,“这些都是外力,总能克服的。”
少女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也看得出来,我不喜欢砚尘烬,砚尘烬也不喜欢我。”
这倒是,两人相看这事儿已经是几个月前了,要是真有点儿眉目,倒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清吾笑说:“感情这回事要讲求缘分的,且慢慢来就是,不必如此担心。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意外的收获。”
凌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这么觉得,只是我娘催得紧,怕我嫁不出去。”
吃过了糕点,清吾和砚尘珏便在街上走走转转。
凌云挺喜欢清吾,便也跟着一起。
到底是小女孩儿的心思,瞧见什么配饰胭脂就走不动道儿了。
清吾倒是不爱涂涂抹抹,可架不住凌云热情如火,也跟着一并瞧瞧。
凌云正拿着一盒胭脂在手上涂涂抹抹,身后一阵躁动。
砚尘珏眉头一紧,大手一挥,一个衣着褴褛的姑娘咚的一声撞在砚尘珏垒起的结界上。
清吾和凌云回头看去,那姑娘已经撞晕了过去。
“这……谁啊?”凌云不解地问。
砚尘珏摇头,表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正在此时,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一左一右的架起那姑娘的两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