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紧张,马上一切就都结束了。”陆龟殷的声音,很是慈祥,甚至让赵骨想起了去世了的爷爷。
“嗯。”赵骨点了点头。
一切准备就绪,在离开这座陶瓷作坊的那一刻,她回过头看了看,甚至有些不放心,再一次折回。
几何算式没错、位置没画错、P点没有放置错。
枪里的麻醉剂也是空的。
按照计划,白其索坐在P点,不碍事,被打中了也不碍事,因为里面没有药,可林严却不知,他会在白其索被击中的瞬间狂奔而来,十公里而已,只需要十几秒都不到。
林严,在正常的状态下都百分之百打不过白其索,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陆龟殷。
但如何让白其索杀了林严?
必须彻底激怒他,才行。
如何彻底激怒呢?那自然是发现自己被设计,他一定会被激怒而反击,且疯狂反击。
林严若死了,那白其索自己也只能逃亡,至于被不被捉住都不是那么重要了,最起码林沁墨就安全了,彻底地安全。
如此这般,没了林严,没了白其索,也就彻底脱离了这些觉醒者和兽化者。虽然没了父母,但她成年了,读大学了,还有一大笔遗产。
她,会活得好的。
路口停了一辆车,赵骨快步开了车门上去。
只见车内两个黑衣大汉虎视眈眈,拿着黑袋子将她一罩……
————————
地下室,燃了一个小小的夜明灯,四周封闭着。
赵骨晕晕乎乎地睁开眼,惊恐地看着四周,见这么一间不到十平方的小房间里,还蹲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
那男孩的眼睛,像鹿,充满了悲伤仰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青……青三两?你怎么也在这?”
她知道这个男孩,陆龟殷一手带大的,听说烧得一口好窑火,不过脾气性格不大好,挺难管。但陆龟殷这人慈爱,一直带着,听说是最寄予厚望的徒弟。
“你……你怎么也……也关进来了?是林……林严识破了吗?”赵骨有些惊慌失措。
“是陆老头。”青三两冷冷笑了笑,充满了无奈:“你居然会相信他?”
“陆龟殷?!”赵骨摇了摇头:“不,他没有欺骗我的理由,他……他也想摆脱林严,想得体地死去。”
“他才不是陆大当家。”青三两眼里迸发出恨:“真正的陆龟殷,在帝都那戒备最森严的精神病医院,离园精神病医院,他是弟弟,陆龟常,一个兽化者而已,他根本没有陆大当家拥有的关于制瓷的任何经验和技艺。”
没头没脑的话,让赵骨陷入混乱中:“你……你在说什么?”
“蠢女人。”青三两扭过头,不再看她:“他为了钱,连自己的双胞胎弟弟都能害,怎么可能为了‘得体’二字,不要自己的性命?”
说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还以为出了个厉害的觉醒者,能杀了陆龟常,救出我那被控制了多年的大当家的,这下好了,你这个蠢女人。”
离园精神病医院?
赵骨知道这家医院,只要家里有精神病患者的人,谁不知道这家?鼎鼎大名如雷贯耳,能住进去的都是关系户,这里面云集了最优秀的精神科医生,也云集了最离奇的精神病患者。
最难的病患,才会送往最专业的病院。
“你……你是说,真正的陆龟殷,是……是精神病?”赵骨陷入了混乱。
而青三两极其烦躁地转过身,面对着墙壁蹲了下去。
“这白其索身体强大有个屁用,脑子里都是屎,这会子天罗地网一布置,他插翅难飞。”
“还有你那没脑子的老公,也被蒙在鼓里,也不想想,二三十岁的人跟陆老头斗心机,简直是以卵击石。”
“本来以为不用两三年就能耗死他,这下好了,送上门的新鲜血液,等他控制住白其索和林严,又能多活几年。”
“我可怜的大当家……”
青三两,嘟囔着,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
“陆龟殷,你制瓷多少年了?”白其索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问道。
“十年了。”陆龟殷答道。
“是成为觉醒者后,开始的?”
“对。”
“你拥有关于制瓷的记忆吗?”白其索扭过头,看着他。
介于陆龟殷是兽化者,再看他做的是古瓷的营生,能将这营生做得这般厉害,估计是被注入了关于古时制瓷的记忆。
而记忆就是经验。
只有经验和知识并存,才能做出真正的好古瓷。
他十年前才开始做,自然不可能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经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被篡改了记忆,实验而来的记忆形成了经验。
搁专家来说,这叫开窍。
就做一个行当的人,突然开窍了,一下子顿悟了,其实,也许只是被篡改了记忆,只是有的自我知道,有的不知道,有的篡改得少,有的篡改得多。
陆龟殷微微犹豫了下,笑了笑摸了摸胡子:“有一些,但并不多,多是景润镇宋代制瓷的一些不过几十年有余的记忆,不过在这现代要过上好日子,也够用了。”
景润镇,水土宜陶,天下闻名。
“几十年的记忆……具体是那一段时期?你是什么身份?”白其索又问。
“具体……明代洪武二年左右。”陆龟殷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有明一代,至精至美之瓷,莫不出自景润镇,我拥有当时景润镇白家的第三代传人白展的记忆。”
白其索没言语,脑海里盘了盘他所知道的这段时间的制瓷知识。
明代洪武二年,朝廷在景润镇开始立御器厂,正式成为了天下窑器之所聚之地。
“那你知道丘乙大吧?”白其索问道。
陆龟殷挑了挑眉,看得出,白其索在试探他,微微一笑定了定神:“当然知道,他是窑户家的一个做手,浑家是杨氏,擅长描画。这乙大就做瓷坯,浑家描画,两口子在当时蛮厉害的,对了,就住在冷巷里,白府的对面。”
白其索听罢,便没有再言语。
脑海里不断地检索着景润镇的知识,几十本的历史知识融会贯通后,得出结论——陆龟殷所说的这段历史,没有任何差错。
甚至这个丘乙大,他记录在极其冷门的一本历史书上,若非真的拥有那个时间段的记忆,是很难知道的,而浑家姓甚名谁则更冷门。
浑家,便是妻子的意思。
历史上记录一个做坯人的妻子,并有名字,极少极少,若非真的记忆里认识,是说不出来的。
除非,他拥有白其索一样的P46级别的知识储备,而很显然,他没有。
看来,陆龟殷属于自我知道被篡改了记忆,而且记忆篡改得比较多的那一类。
白其索放了放心,一抬眼,见车辆驶入一片很是荒凉的工厂,远远地能闻到窑火的气味。
“到了。”陆龟殷笑道,车一停他便率先下门,拄着拐杖快步走到白其索这边,毕恭毕敬地拉开车门:“您看,这是我在这边的一个小作坊,小是小了点,做出来的东西倒是很不错的。”
抬头,见偌大的四合院院门上一块牌匾。
上写:白府。
“进去喝口茶,再带您看窑。”陆龟殷笑道。
“好。”白其索点了点头。
————谢谢新萌佛系大熊,我正好最爱的玩偶就是熊熊,哈哈,突然觉得这个盟主应该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