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平王妃让人拟定比试契书的时候，狄英便得了平王的吩咐，悄悄去了六柳居士居住的道观。
道观距离平安医馆并不远，他便掐着时机，让“误服”了毒药的老道士出现在了人前。
老道士的演技还算不错。
狄英回想了一下殿下离开时的神情——殿下对结果应该是满意的。
“官爷？”六柳居士见狄英一直不说话，心中愈发忐忑不安，不由又唤了他一声。
狄英回过神，看向他道：“我们殿下自然是说话算话的，这次就先饶了你，但日后你若敢再犯事，可就该让你直接偿命了。”
该让六柳居士偿命的事，并不是指他贩卖毒药，而是一桩人命官司。
法无禁止即可为，律令上不曾规定私人不能售卖毒药，绣衣卫便不会干涉他卖什么东西。
但六柳居士年轻时，曾失手杀死过一个无赖，为了避祸，这才远走他乡，辗转做了假道士。
兆京城中常有人抱怨说绣衣卫耳目遍布全城，大街上走一趟指不定就会被监视。
这话虽然夸张了点，但也不假。
兆京城中但凡略有些名气的人，全都被绣衣卫暗中监视调查过。
像世家门阀的各种秘辛，绣衣卫那儿可攒了不少。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世家虽看不惯他们殿下，却又不得不礼让三分的缘由，毕竟谁也猜不到殿下手里都拿捏了他们什么把柄。
至于六柳居士的这桩陈年命案。
原本，殿下念在那个无赖为祸一方，死不足惜，这才没有追究。
但六柳居士千不该万不该，制的毒险些害死王妃，这才惹恼殿下，被翻了旧账。
只是让他也体会一遍自己制出的毒药，已经是殿下仁慈了。
另一边，六柳居士听了狄英的话，顿时大松了口气，连连作揖道：“多谢殿下，多谢官爷，我早已经改过自新了，往后一定继续遵纪守法，连毒药都不再卖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狄英又嘱咐他，“今天的事可别说漏了嘴。”
六柳居士立刻保证道：“不该说的，我一定守口如瓶。至于平王妃是玄女娘娘转世的事，等我回了道观，肯定是要在道观里好好宣扬一番的。”
狄英见他如此上道，这才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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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马车里的秦窈也终于慢慢缓过劲儿来。
被人认作玄女娘娘确实十分玄幻，她一抹异界的游魂，跟玄女娘娘简直半点儿边也不沾。
但又不得不说，这对她来讲却是件大好事。
古人大多迷信神佛，六柳居士又小有名气。他如此笃定地认为自己是九天玄女转世，不但能帮自己和平安医馆进一步扬名，还趁机洗白了原主留下的恶名。
什么蛮横无理、言行粗鄙、虐打仆婢、勾引皇子……
这其中，有些是原主被人诬陷的，有些事，原主确实不清白，却统统被归为她转世需要历经的劫数，暗示她都是被人诬陷的。
简直一句话帮她洗清了所有污点。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六柳居士的说辞。
但那并没关系，等她揭穿小冯氏掉包女儿的事情后，会再次印证六柳居士今日的说辞的。
届时，她便能一夕扭转名声。
秦窈越想越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实在太好了。
从六柳居士突然中毒，到他把自己错认成玄女娘娘，都巧合得像是被人刻意安排的一样……
正思忖间，秦窈忽然听见坐在对面的姬长夷问道：“你身体真的无碍吗？”
秦窈立刻回过神，点点头说：“我根本没吃下那颗毒药。”
姬长夷看向秦窈的眼睛：“我亲眼看见你把毒药吃下去了，而且，你吐的是真血。”
昭狱里经常刑讯犯人，自然不会认错，秦窈吐出的那口血确实是人血无疑。
秦窈对上他的目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姬长夷实在是太敏锐了，和凤仪宫那次一样，只怕他再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秦窈目光闪烁，正费尽心思想着该怎么搪塞过去，却又听姬长夷说道：“我只是想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无事，并不是要逼问你什么。”
秦窈愣了愣，姬长夷继续又道：“还有，即使你没事，我也希望你别再做像今天这样冒险的事了。
“即便你要与我和离，你仍然是我和母亲的救命恩人。不论何时，我都不会任由你被人欺负而不顾的。”
秦窈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在回应自己曾经对仆从吩咐的那句——“去昭狱找绣衣卫，就说他们指挥使的夫人被人欺负了，问他们管不管？”
她顿时有些耳朵发热，不太自然地避开姬长夷的目光道：“多谢殿下关心，我确实没事。”
同时也悄悄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姬长夷能不再追问，也省得她掏空心思编瞎话了。
她正想说些什么，结束这个话题，却突然听见姬长夷清了清嗓子，先开口道：“明日夏狩，你想去吗？”
“啊？”话题转变得太快，秦窈反应了一下，才回道，“我不会射箭，就不去凑热闹了。”
姬长夷的嘴角忍不住往下拉了拉，又意有所指地说道：“每年夏狩，衙门都会放假，我也有两天假期。”
秦窈却毫无所觉地哦了一声说：“殿下是要去吗？那我就遥祝殿下在夏狩中拔得头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