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慈堂到平安医馆短短的一段距离，杜仲足足磨蹭了半刻钟，才走过去。
他先对秦窈几人赔笑行礼道：“见过平王妃，各位大人，我便是杜掌柜。”
一旁的苏越一见到他便红了眼，冲上前就要对他动手，却被医馆的伙计眼疾手快地拦下，劝道：“苏大夫你别冲动，绣衣卫大人和王妃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咱们边上看着就是了，千万别动手。”
万一两人打起来，绣衣卫再把苏大夫也给抓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杜仲看向狂怒中的苏越，不禁目露鄙夷。
他这个师弟，不但医术不行，为人也不够精明。
如果不是命好，恰好投生成了他师父的儿子，得了这间平安医馆，只怕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
这样的人，如何配让自己屈居他之下，供他驱使？
待医馆的伙计把苏越给拖到一边，杜仲这才收敛表情，继续向秦窈解释道：“在平安医馆面前揽客，确实是我的不对。但我师弟的医术水平实在一般，师父在时，也只是让他帮忙配配药而已。
“我也是怕他误诊了病人，不但害了病人的性命，还会堕了师父的名声，不得已，才想了这个偏门的法子。”
不等秦窈开口，狄英先不耐烦道：“你这是骗鬼呢！哎呦……”
顾醒掐了他一把，狄英这才反应过来，又迅速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都说的什么鬼话，你真这么在意你师父，当初就不会叛离平安医馆了。
“看你这一脸奸猾相，身上指不定还有别的案子，你若是不想进昭狱，最好老实交代。”
杜仲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外强中干道：“大人，话可不能乱说，我好歹也是济慈堂的大掌柜，如果证据确凿，绣衣卫要抓我进昭狱，我无话可说，但如果只凭猜测便胡乱抓人，恐怕有损绣衣卫的名声。”
“名声？”狄英一副浑不吝的样子，“我们绣衣卫还有那种东西呢？”
从苟明听到绣衣卫的名字就腿软，便可以知道，绣衣卫现下的名声有多糟糕。
再有损又能损到哪去？
杜仲被噎的一时接不上话，额上急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
秦窈把杜仲的所有表情都看在眼里，觉得对方被吓得火候差不多了，适时开口道：“虽然杜掌柜确实做了些错事，但杜掌柜今天既然肯亲自出面，说明还是有几分担当的，我也就不为难你了。
“医术上的事，咱们依旧用医术来解决，既然你以平安医馆医术不精，赶走了我们不少客人，那我们便比试一场。
“如果你赢了，我便把平安医馆转赠给你，过往恩怨也一笔勾销。但如果平安医馆赢了，你便卖身给平安医馆，做我们医馆的揽客伙计，如何？”
秦窈今天替苏越出气只是顺带，借着苏越和杜仲之间的恩怨，与济慈堂比试医术，才是主要目的。
平安医馆和她的名声都不算好，可以想见，医馆重新开张后，门可罗雀的状况也不会改变多少。
要按部就班扭转大家对平安医馆的看法，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秦窈却不想等那么久。
济慈堂是所有医馆中的魁首，只要她能胜过济慈堂的大掌柜，平安医馆定然会名声大噪，一夕便能扭转名声。
至于秦窈为什么确定自己一定能赢，自然是因为，她已经通过绣衣卫了解了杜仲的医术。
不得不说，杜仲能被苏越的父亲选中，天资确实不错。
但秦窈出身中医世家，身负几代人的心血传承，再加上空间医院做加持，如果这样都赢不了杜仲，她也不好意思再开什么医馆了。
只是这件事唯一不厚道的一点是，她利用了苏越。
秦窈看了看，听说自己输了就要把平安医馆转赠给杜仲后，愤怒而又无可奈何的苏越——对方大约觉得她并不会赢。只能等杜仲卖身给平安医馆后，再让苏越出这口气了。
秦窈再次看向杜仲，问道：“杜掌柜觉得怎么样？如果你同意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立契书。”
即便这样问了，秦窈心里清楚，杜仲一定会答应。
杜仲果然满眼的跃跃欲试。
虽然输了的代价有点儿大，但面前虎视眈眈地绣衣卫，也容不得他不答应。
而且，如果赢了，平安医馆就会是他的，到时苏越便能任他搓扁揉圆，他也不用再留在济慈堂看冯兰臣的脸色了！
他自信自己一定不会输。
虽然秦窈没说与他比试的人是谁，但平安医馆现在只有苏越一个坐堂大夫。
就苏越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足为惧。
平安医馆要想赢他，只能请外援。
可即便秦窈是平王妃，但天下习医之人，最崇敬的人却是泰国公。
医者虽然能救人性命，但先前的地位十分低下，因为有了泰国公，才能像今天这般处处受人尊敬。
单是看在这点上，便不会有人答应帮秦窈对付济慈堂，除非那人不怕受到其他医者的攻讦。
杜仲忍不住在心里嘲笑秦窈，觉得对方果然是乡下来的，没什么见识，以为有了点儿权势便能掌控一切。
他根本没想过秦窈也会医术这件事。
一是秦窈只在莲花寺给人看过病，兆京城中少有人知道此事。
虽然从莲花寺重回王府后，她医好了平王，隐隐也有消息流传出来，但大家都只当是个笑话，根本没人相信。
毕竟，纵使再有天赋，自学一个多月，便能胜过资质出众自小学医的秦思妩，这怎么听都像是天方夜谭。
杜仲很想立刻便答应秦窈，但又想到济慈堂二楼的冯兰臣，还是说道：“我现在是济慈堂的掌柜，此事也关乎到济慈堂，我不能独断，还请容我与我们孙少东家商议一番。”
而此时，杜仲口中的孙少东家正站在济慈堂的二楼，冷漠的地看着楼下的一切。
他的冷漠不但针对杜仲，也针对秦窈。
平安医馆早已经没落，杜仲对济慈堂也已经没了价值，他并不在乎这样背信弃义的人会有什么结局。
至于秦窈，他见过姑母的画像，看着秦窈那张与姑母十分肖似的脸庞，却不能让他生出一丝一毫的亲近之感。
他并不在乎自己的表妹到底是谁，却讨厌秦窈扰乱了家中的宁静。
若不是因为她，祖父不会受到刺激再次发病，如今岭南爆发疫情，父亲每天既要忙碌疫情的事，回家还要为秦窈的事继续发愁。
全家都因为她乱了套。
他讨厌这样的混乱。
冯兰臣转头对身边的伙计道：“让杜仲答应，但是比试的方法，必须由我们说了算。”
伙计应声而去，很快便捧着一个贴了封条的匣子，走到平安医馆门前道：“我们孙少东家说他可以答应，但他有个条件。
“若是拿病人比试医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恐对病人不公。
“这里有两颗毒药，并不会要人性命，是六柳居士昨天新制的，封条还没揭开。古有神农尝百草，如果王妃和杜掌柜肯亲自服下毒药，再各自解毒，他便愿意以济慈堂的名义也签下契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