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特高课镇压，驱逐留学生
这天，日本东京警视厅，特别高等警察课，课长川崎浩二，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捧着昨天才颁发的巜治安维持法》，认真地仔细阅读……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川崎伸手拿起电话接听，他听到话筒传来警视总监的严厉声音，他知道没有好事，立刻变了脸色，慌忙放下手中的文件，从椅子上站起来，立正说：＂哈依！……＂
严厉的声音继续从话筒里传来：＂……据可靠情报，日共和中共日本特别支部，在《东京事件》袭击烧毁中国国民政府驻日公使馆后，活动更加肆无忌惮，他们联络中国、朝韩的留学生，在东京各大学校，以读书会的名义，成立外围组织，其中以《中国社会科学研究会》、《朝韩反帝大同盟》，这些非法组织影响最大，他们鼓吹反日情绪，联络当地下层民众，反对军方对外军事行动，他们目的就是旨在破坏日本的治安，尤其是在这支那发生严重事件的时候，我们决不容许这种行为……我命令你限期破案，凡是参加者，依据＂治安维持法＂，一律给予逮捕法办！＂
等总监的话说完，川崎课长必恭必敬地汇报说：＂前段时间，我已派出暗探到各大学校，装扮成左派大学生，侦查反日分子的活动！根据他们反馈回来的信息，很快就会有收获！……＂
总监在电话里打断他的话说：＂限期破不了案，我撤了你的职！＂
川崎又一个立正：＂哈依！＂
川崎课长接完电话，脸上露出凶相，按了一下办公桌上的警铃，门外一个副手马上开门进来，立正敬礼说：＂课长！有什么吩咐？＂
川崎课长怒气冲冲向他吼道：＂给行动队的人说，凡是有非法活动嫌疑的，先抓起来再说！＂
副手又立正说：＂哈依！＂
第二天下午，一个警员急急忙忙跑进课长办公室，向一脸愁容的课长报告说：＂我们抓到一个日共嫌疑犯！现在正押在警暑留置所审问！＂
川崎课长一听到，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急忙起身，说：＂好，非常好！我亲自去审问。＂
在警察署的留置所里，一个满脸横肉的刽子手，正在挥舞皮鞭，狠狠地抽打被逮进来的嫌疑犯，这位年轻人叫竹田川边，东京帝国大学的学生，这时的他，已血流满面，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川崎课长进来后，用手示意刽子手停下了皮鞭，他走上前去，脸上收起凶狠的样子，露出笑容，假意关心地说：＂小兄弟，不要鬼迷心窍了，那些左派分子就是反对日本的，你是天皇的子民，大和民族的子孙，你不要和他们搅在一起了，不要为他们受苦了，只要你供出中国留学生中的反日分子，我就放了你，回去好好读书，凭你聪明的头脑，你的前途无量！……＂
竹田实在熬刑不过，沉默好久，在川崎软硬兼施下，终于说了，他说：＂我们学校的中国留学生陈剑飞，他是＂中国社会科学研究会＂的领导成员……＂
川崎课长马上叫书记官，记录下竹田的口供，最后让他在口供上签了字……。
竹田川边供出中国留日学生的＂中国社会科学研究会＂，让川崎课长大喜过望！他终于得到这个案子的重要线索，看来侦破整个案件指日可待了。他想，破了这个案子，他一定会得到上司的嘉奖，今后晋升又有望了！在得意之余，他马上布置警力，伺机抓捕！……。
这天，陈龙飞从学校回来，煮好饭后，坐在租住屋前，一边看书，一边等弟弟回来，好一起吃饭，等了好久，仍不见弟弟的人影。这时，他看见租住在隔壁的秦伟、张洪波满头大汗，急急从外面回来，他俩边喘气边对陈龙飞说：＂陈二哥，剑飞他们被特高警察抓走了！＂
陈龙飞一听，心惊肉跳，脸色煞白，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这时，他心急如焚，一时没有了主意，他想要是弟弟有个三长两短，怎向大哥交代！又怎么对得起在天上的父母！……他知道日本的特高警察，心狠手辣，抓进去凶多吉少，后果不堪设想！他心一横，问了秦伟和张洪波几句，顾不上已经煮好的饭菜，拉上房门，慌慌张张地去救弟弟去了……。
陈龙飞几经打听，终于打听到了弟弟关押的地方，为了救出弟弟，他已经不顾后果，壮着胆子走进阴森恐怖的警察署留置所。这时，川崎课长正从审讯室出来，来到警员休息室，陈龙飞马上跟着进去，上前用极其恭谦的态度说：＂长官，我的弟弟陈剑飞，年幼无知，从小调皮，不是反日分子！……＂
川崎课长掉头用凶狠的眼光看着陈龙飞说：＂陈剑飞是你的弟弟？！＂
＂是，这个娃娃，向来做事冷一阵，热一阵，闹腾一阵就过去了，成不了大事……＂
＂你说你这个弟弟成不了大事？你看！……＂川崎走到一张桌子旁边，拿起桌上一摞案卷，扬一扬，又说：＂这是什么？这是检举材料，他们的同党检举他们秘密结社，从事反日活动！我们将以违反＂治安维持法＂，向法院起诉，最低判刑5年，最高可判处死刑……＂
陈龙飞一面道歉，一面态度卑微地说了很多好话，他说：＂……长官，对这些娃娃不要太认真！他们不过闹闹而已，我的弟弟我负责管教！我就领他回去好生教训他一顿！＂
川崎很横蛮地说：＂这种案子，案情重大，警视厅十分重视，我做不了主！……＂
陈龙飞坚持说：＂那我看一眼弟弟总行吧？＂
川崎不耐烦地说：＂不行，他们正在进行反省！＂
这时，陈龙飞听到审讯室传来惨叫声，不一会儿，他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青年人，被两个警察从一间屋里拖出来，关进后面一间黑屋子里，陈龙飞一看吓得脚都软了，他哀求课长：＂放了他们吧，他们还是小娃娃！＂
课长哼了一声，叫来两个警察把陈龙飞赶出警察署……
很快，中国留日学生被逮捕，受酷刑的消息，传遍东京各高校，引起中国留学生和正义的日本学生的极大愤慨，纷纷举行集会，抗议日本警察暴行。在日本华人界也引起强烈反响。日本新闻界也披露这一事件！
这天，陈龙飞又来到警察署留置所，在大门口，他碰到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这人约三十来岁，他胸前挎相机，着装随便，举止文雅，陈龙飞看他随便出入留置所，估计个记者，很有礼貌对他说：＂你是来采访的吧？＂
这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打量一下他，反问道：＂你是来探望被捕的中国留学生？＂
陈龙飞说：＂我的弟弟陈剑飞被他们抓进来，我正设法营救他！＂ 这个人听说是陈剑飞的哥哥，便自我介绍说：＂我叫村山正雄，朝日新闻的记者，去年，在一个文学团体里，认识你的弟弟……刚才我在里面采访了川崎课长和在押的陈剑飞……据我了解，日本警视厅准备对这批学生处以重刑，自从我们在报纸上披露后，抗议的呼声很高，事态正在进一步扩大，我们将継续关注这一事件……＂
接下来，村山劝陈龙飞回去，找到更多的中国留学生，组织起来采取更大规模的抗议行动，给警方施压，营救被捕中国学生，陈龙飞觉得村山说得在理，求川崎还不如求自己的人，他谢过村山，回转身，决定回到出租屋，找秦伟、张洪波他们商量…… 。
当陈龙飞从留置所往回走时，他看到街道上站了很多警察，十字路口布满了全副武装的日本宪兵，气氛十分紧张，他又走了几条街，看到前面一队游行队伍，他们手里挥舞着小旗，一面高呼口号向前行进，陈龙飞仔细一看，看到秦伟、张洪波走在队伍的前面，正在指挥队伍游行，原来这是中国留学生的示威游行队伍，他们是向日本政府抗议逮捕中国留学生，向中华民国驻日使领馆去请愿的！ 他们手举写有标语的小旗，高呼口号：
＂强烈抗议警视厅逮捕中国留学生！＂
＂强烈抗议特高警察对被捕中国学生用刑！＂
＂强烈要求释放被捕中国留学生！＂
＂要求国民政府与日本断交！＂
＂要求国民政府对日宣战！＂
＂打倒日本侵略者！＂
＂打倒日本军国主义！＂
……
这时，朝日新闻记者村山正雄也赶过来，迎着队伍，举着相机不断拍照，另外，街上有不少的军国主义分子，他们冲击游行队伍，向留学生们谩骂、投石头，留学生没有退缩，继续向驻大使馆前进。
陈龙飞走到游行队伍面前，拉着秦伟说：＂前面有警察，有宪兵，不要过去了！＂
秦伟说：＂不要怕！这是长中国人志气，灭侵略者威风的行动！这是营救你弟弟的最好办法，走吧，和我们一起去抗议！去请愿！＂
陈龙飞才开始有点犹豫，他想起川崎的横蛮，弟弟和同学们正在狱中受苦，他心一横说：＂好！＂
陈龙飞说完，加入了游行队伍，接过秦伟递过来的小旗，高呼口号和同学们一起向前迈进！
当他们行进了几条街后，看见前面的路口已布置了警戒线，全副武装的宪兵，端着上了明晃晃刺刀的枪，站在手执警具的警察前面，如临大敌，他们背后还停着不少的警车。
游行的中国留学生们已无退路，只有向前，他们高呼着口号，勇敢地迎上去，这时士兵们立刻冲过来，举起枪托向留学生们砸过来，后面的警察一拥而上，见游行的人就抓，现场一片混乱，其他路口的宪兵、警察也围过来，游行的学生被围在中间，纷纷被抓，押上警车……。
这次行动，引起了华侨和在日中国学生更加强烈地反响，纷纷集会举行抗议，日本社会也一片哗然，新闻界也在报纸上频频发声指责！最后，日本警方怕事件再次扩大，不好收拾，决定从轻处罚，以违反＂治安警察法＂向法院起诉，释放一小部分学生，另外他们认为激进危险的学生判刑六个月，保释出狱，驱逐出境！……
在横须贺军港，全副武装的日本士兵，封锁了港口，港内一片繁忙，码头上停靠着开往上海的大型运兵船，大批被派到中国战场作战的日本士兵，背着行李武器，一个挨一个地走上船的舷梯，搬运工人们抬着沉重的军火箱，也往船上搬，在轮船即将起航的时候……
一阵警笛长鸣，警视厅的警车和宪兵队的几辆汽车开到码头，车上载满从东京押来的中国留学生。警察、宪兵们首先跳下车，接着，车上的中国留学生也下了车，他们都是这段时间，参加反日活动时被捕的，总共有二百多人，今天，他们将被武装押解上船，驱逐出境。
押解在最前面的有陈剑飞，秦伟、张洪波他们，后面是端着枪的日本士兵们，向他们呵斥：＂快走！＂
这时，陈剑飞看见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高坡上向他挥手，啊！那是他相依为命的二哥，他为了救自己，参加了游行被捕，他是属于被捕后，又释放的那小部份中国留学生。他得到弟弟将在这里押解回国，急急赶来和他告别！他翘首向这边观望，看见被日本兵押着弟弟，他眼泪刷刷地流下来！
这边陈剑飞也望着二哥，望着他在寒风中飘起来的衣服，拍打着削瘦的身体，在灰色天空下，他的身影显得特别孤单！特别凄凉！陈剑飞鼻子一酸，也落下泪来。自从大哥外出后，兄弟俩相依为命，再没有离开过，今天，他丢下了二哥回国了，让二哥一个人留在人生地不熟的东京，远离家乡，远离亲人！
这时，一个穷凶极恶的日本士兵，用带刺刀的枪威胁他，叫他快走，他身上的热血一下涌上来，国家仇、民族恨让他不顾一切，他心里向二哥喊：＂不要怪我丢下你！我们的祖国在召唤我！我走了！＂
他向二哥挥了挥手，毅然掉头，和他的同学们一起，踏上了停靠在码头上的轮船舷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