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扫了一眼神色愣住的老头，走到一旁坐下。
取了一张纸，拿了笔，埋头写着字。
老头瞧见苏绾写字，立马凑了过去，瞧着宣纸上写出来的字。
他惊愕问，“你一个丫头，会写字？”
苏绾没抬头，回了一声，“大夫不会写字，怎么开药方？”
老头盯着苏绾写字，眉头一下子紧皱起来，下意识伸出黝黑手，指了下苏绾才写出来的尺字。
“你这字的比划顺序不对……”
陈氏听到老头话，目光瞬间落在老头身上。
她看着老头动作，面色变了变。
苏绾目光落在老头黝黑手背上，眸光闪了闪，眼底快速划过一缕笑意，稍纵即逝。
她眉头一挑，抬头，笑望着面前老头，“怎么？”
“你也会写字？”
眼尖的她注意到，老头只是外衣陈旧破烂，里面穿的衣服，那叫一个整洁，连皱都没。
不出意外的话。
就是她预料中的那人。
听到苏绾话，老头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否认，“不会。”
“我瞎说的。”
苏绾不作声，淡笑看着老头。
老头被看得心里直发毛，慌忙避开苏绾视线，大声叫嚷，“我还没吃饱，我要吃面！”
陈氏出声，“那我去煮。”
说完。
陈氏转身就要朝后院去。
苏青出声阻止，“娘，不给他煮，他没礼貌。”
陈氏一愣，目光看向苏青就要出声。
老头开了口，“小子，你可知尊老二字？”
苏青愤然看着老头，“为老不尊，为幼不敬。”
老头皱眉，一脸不解，“谁为老不尊？”
苏青见老头装傻，内心更为愤怒，“你！”
“你进来就嚷嚷，我娘为你倒水递茶，你连一声言谢都没有！”
“我姐姐好意提醒你，你不听，还诋毁所有大夫！”
老头一双眼死死盯着苏青，身子抖动，显然被气得不轻。
半响后。
老头才缓缓开了口，“小子，好啊！”
“好一个为老不尊，为幼不敬！你这小子……”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朝苏青方向走去。
一开始是不疾不徐，缓步走过去，逐渐提步，到后面直冲到苏青面前。
手高抬起，对着苏青脸…就要挥舞而下。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底的苏绾神色淡淡，无任何变化，脸上一丝波澜都无。
陈氏急了。
她慌忙冲过去。
把与老头怒目而视的苏青揽到自己身后，急声相劝，
“哎，老人家，有什么话好好……”
老头一听到陈氏叫他老人家，直接炸了！
他横眉竖眼，怒视着陈氏，“什么老人家？你这妇人瞪大你的眼好生瞧瞧，老夫才……”
说到后面。
意识到偏题的老头声音戛然而止，随即摆手，“罢了罢了。”
老头声音消失。
铺内变得安静下来。
几息后。
老头看了看被陈氏护在身后的苏青，转过身子，朝苏绾走去，
“丫头，把笔墨纸给老夫！”
苏绾没给笔墨纸砚，笑着反问。“怎么？你也会写字？”
老头被噎得脸直接绿了。“老夫！？”
苏绾放下手中笔，“老先生，徒儿就在你面前，有什么直问就行了，何必浪费纸墨？”
老头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出声，“你知道老夫身份？”
苏绾柳眉上挑，手抬起，指着老头脖领处的衣襟，
“老先生，下次伪装时，记得把内里衣襟也弄脏。”
老头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早就被眼前丫头片子怀疑了身份。
正因为怀疑了他身份。
那丫头片子突然写字，就是为了试探他！
身为先生的本能，瞧见人写字，就忍不住想凑上前去，看看……
这丫头片子看穿了自己，却不言语，任由自己说话。
分明是在看他笑话！
这丫头片子真是可恶！跟萧翎那臭小子一样的可恶！！！
苏绾看着老头面色由震惊错愕，再到复杂，最后变得阴沉难看起来……
她轻笑一声，“还有，常年不洗澡的人，皮肤上是条状皲裂状污垢，老先生您那一看就是故意抹上去的。”
老头咬牙切齿，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好你个小丫头片子，认出老夫身份，还对我不敬。”
面对老头怒火，苏绾不以为然，“老先生，刚才青儿不是同你说了吗？为老不尊，为幼不敬。”
老头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伶牙俐齿！”
他想放些狠话，又觉得自己一半截身子都入黄土的人，跟一小丫头片子计较，这要是传出去，坏他名声。
思来想去。
不能同丫头片子计较。
老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哼一声，“老夫不同你一小丫头片子计较。”
老头转过身子，又看向苏青，“小东西，萧翎那臭小子说你有些聪慧。”
“来，你同老夫说说，你都会些什么？”
苏青刚才把对话都听在耳里。
他心中也猜到了这老头身份。
萧哥哥给他寻来的教书先生。
苏青不疾不徐道，“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字都会一些。”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老头听着这些书名一个一个的往外蹦。
他在心里哼了一声。
这小子真是吹牛不打草稿！
像小东西这般年龄，家境的孩子，能识字已是难得。
更别说识字多少了。
什么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就三字经背上一两句，已经很了不得。
这臭小子一下子给他说出三本书来。
别是只知道书名，内容啥也不知道！
老头哼了一声，不信苏青话。
“小东西，人不大，口气可不小，别说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你都会。”
“你只要能背出三中其一，老夫便立即收你为徒。”
苏青知道这先生不信他。
他也不辩驳。
他说的他都会背，只是背得不完整。
等他挨个背出来，先生就自然相信了。
苏青望着老头出声，“那我就先背三字经？”
老头点头，“好。”
在老头目光注视下。
苏青缓缓开了口，“人之初，性本善……”
老头脸色随着苏青背得内容而变得五光十色。
又震惊欣喜，感觉这是个宝！
又感觉自己被一孩子打了脸，颜面尽失……
【作者题外话】：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