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辞和阮英杰鼓捣密室机关期间,北凉敌不过天启与漠王庭的兵力,特派使臣言和。
而言和的代价,便是割让城池,开通商道。
北凉经此一战,元气大伤。
在将来的二十多年间,他们都需休养生息。
大军班师回朝前,天启北境军营内歌舞不断。
朝廷的赏赐将在三个月后到达。
那些有功的将领,都将受到封赏。
所有将士脸上都洋溢着打完胜仗的喜悦。
墨亦辰想要温瑾昀一同过来庆贺,却被告知,他已经先行一步回皇都了。
同样在大战结束后动身离开的,还有裴护。
但后者没有那么顺利。
哈尔赤所派的王庭侍卫拦住他的去路,要将他“请”回漠王庭。
若只是裴护一人,他尚且能够无所顾忌地逃走。
可他们困着他的母亲付红玉,还有那些坚守王都的裴家军。
裴护本就不想做官,当什么大将军。
如今哈尔赤这般强迫他,更加令他心生抵触。
他便想着先将漠王庭那边的事解决完,再回去给公主守墓。
否则,哈尔赤不会消停。
回漠王庭的路上,付红玉无比自责。
“护儿,娘还是拖累你了。”
裴护摇摇头。
“不是您拖累我。
“您说得对,我身后还有裴家军,不能说走就走。
“这次回去后,我就去向大汗辞官。”
霎时间,付红玉那温柔的眉眼一怔。
“辞官吗?”她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为防接下来的话被那些王庭侍卫听见,她靠近裴护,低声问他。
“护儿,你想过裴家军以后要如何吗?
“你想过,大汗不会同意,就算同意,也不会放你去天启吗?
“贸然辞官,非明智之举啊。”
裴护的嘴唇抿成一道直线。
他知道会有各样的拦阻。
可他必须要回去为公主守
墓。
他不喜欢官场的尔虞我诈。
日子久了,他也会生出辞官的念头。
既报了杀父之仇,他就只想过那自由自在的日子。
付红玉见他目光坚定不移,也歇了还想劝他的心。
她温柔慈爱地为他整理盔甲。
“护儿,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娘都支持你。”
然而,温柔是为人母的特点,也是她的武器。
一个多月后。
裴护快马回到漠王庭。
在辞官前,他先召集了裴家军,和他们说明情况。
等他说完,众将士全都面露难色。
而后,有人窃窃私语。
“那我们以后该何去何从?”
“裴将军都走了,裴家军还会在吗?”
有人在为将来担忧,也有人用极端的方式,表达对裴护这个决定的不赞成。
“将军走后,大汗必然不会留着裴家军的番号。
“吾等老将允诺过您父亲,会誓死守护这支军队。
“末将无力改变您的抉择,但也不能有愧于令尊。
“是以,今日便以死谢罪吧!”
那位老将军说完后,就要拔剑自刎。
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拦下他。
可他哪里是这么容易放弃的。
更别说其他人也要以死谢罪,场面越发不好控制。
有人高喊。
“请将军莫要辞官!”
而后一呼百应。
其余人都举起拳头,跟着附和。
“请将军莫要辞官——”
裴护的目光扫过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劝。”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位跟随裴父多年的老将自刎了。
鲜血喷溅出来,染红了裴护的视线。
他双腿沉重,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倒下。
后者还保留着最后一口气,拼尽全力地劝道。
“将军,想想令尊……想……想想裴家列祖……我等多年隐忍,就是为了重
振裴家军啊……”
说完,人也咽了气。
裴护眼中覆着阴霾,进退不是。
……
将军府。
付红玉明知裴护今日要入宫辞官,心绪格外忧愁。
她派去前院打探消息的婢女回来后,恭声道。
“夫人,将军没有去王宫,他回来了。”
听到这话,付红玉悬着的心才放下。
然而,那婢女又说起那位老将军以死相劝的事。
付红玉正在缝补衣物的手一僵。
她表现得十分惊愕。
似乎是没想到,那位老将军会用这样极端刚烈的方式劝阻裴护。
但是,等到婢女退下后,付红玉又兀自下针缝补,看上去轻松又悠闲。
毕竟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要守住裴家的基业,就必须想法子制止裴护辞官。
至于那位老将军,人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付红玉将补好的衣服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
她用极低的声音自语。
“护儿,你一定忘了,当年娘是怎么用假死药保住你的。”
否则他应该想得到,在他面前咽气的人,未必就是真的死了。
思及此,付红玉突然妙想天开。
眼见未必为实。
同样的情况,是否也会发生在那位安阳公主身上呢?
……
暮春时节。
峪山深处透着勃勃生机。
慕辞和阮英杰找到了新的乐趣。
他们这段时间弄出了不少巧妙的机关。
宋知安也参与了。
他在慕辞一次次地夸赞和认可中,逐步放下了戒备,放心让他们走出密室,在那宅子里的各处增加机关。
为了方便设计,慕辞还要来了整个宅子的建造图。
连阮英杰都觉得,如果他是宋知安,一定不会把这张图拿出来。
是以,在他看来,宋知安要么是太过自信,要么就是已经被公主哄骗得变傻了。
而阮英杰
更加倾向于后者。
只因最近他发现,宋知安的眼神总是黏在公主身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宋知安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心已经乱了。
他无意间流露出的情愫,也被慕辞看在眼里。
其实面对她时,宋知安的定力比温瑾昀还要强。
毕竟,他是在他们相处了一年多后,才有对她动情的表现。
有了宋知安这个新例子后,慕辞更加坚信——情爱会把人变成蠢东西。
尤其是刚开始动心的那几个月。
所以,慕辞决定要把握好这段时间,尽快逃离宋知安。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体一天天见好,如今甚至都不需要再喝解药,更加没有任何顾虑。
阮英杰从窗户那边探出头来。
“公主,我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现在就可以试验机关了。”
宋知安站在慕辞身边,提醒道。
“站远点,免得一会儿被机关误伤了。”
“嗯嗯!”慕辞点点头,很听他的话。
而她这种乖巧温顺的模样,让宋知安有种完全驯服她的错觉。
……
宅子里各处都布好机关后,慕辞又提出了一个新玩法。
“我们轮流来当判决者,其他两人各自待在一间密室里,判决者负责设置障碍,看看谁能先逃出来!”
她两眼忽闪忽闪的,还没玩,就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了。
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玩的也都是小孩子家家的游戏。
宋知安光是看着她的眼睛,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
他儿时因为身上有毒斑,被当做怪物,没什么人敢靠近他,和他嬉戏玩耍。
家里人也觉得他丢脸,将他关在院子里。
想起自己遗落的童年,宋知安也心生出久违的童真。
安阳公主的种种“游戏”,也算填补了他年幼时所缺失的东西吧。
但他还是有所防备的。
他让聋哑婢女看守在那两人的密室外,免得他们试图
逃走。
慕辞当判决者,给另外两人都设置了铁链。
想要离开密室,就得解开那复杂的铁锁。
铁锁很难,宋知安先解开了。
然后到了第二天,就是宋知安来当判决者。
他设置的是毒药。
先给他们两人喂了毒药,然后在两件密室里放了
一本医书和各种草药,让他们自己调配解药。
这一局,慕辞获胜。
阮英杰连着两天都输了,很不服气。
到了他出题时,就给他们安排了许多具动物死尸。
出关的钥匙就在某一具尸体里。
这次完全看运气,宋知安剖了两只,就找到了钥匙,而慕辞则剖了十多只。
很快,到了第七天。
慕辞第三次当判决者。
她依旧设置了铁链。
这次的锁比第一天复杂得多,而且不止一把。
她给宋知安上锁前,他突然抓住她的胳膊。
那一刻,她睫毛轻颤了一下。
“你不想玩了?”
宋知安却冲她一笑。
他模样俊美,笑起来更是能蛊惑人心。
然而,慕辞心如磐石,毫不动摇。
“安阳,若是我能先赢你三局,你就嫁给我。”
他这话,不是在询问她的意愿。
慕辞眉头一蹙。
“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说完,她自顾自给他上锁。
宋知安朗声道,“就这么说定了。”
慕辞离开他那间密室时,紧攥着双手,眼神难明。
游戏开始后,宋知安就专心致志地解起了铁锁。
一共九把锁,越到后面越难。
他不知道自己耗费了多少时间。
但感觉很长。
当他解完出去后,外面空无一人。
隔壁就是阮英杰所在的密室。
他打开密室门,竟看到两个聋哑婢女晕倒在里面。
看到这一幕,宋知安目光骤沉。
他们竟然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