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母女死了。
仵作验尸后,得出,她们死前受过凌辱,身上所有的财物都被洗劫一空。
为了不引起恐慌,官府并未公布这些细节。
刘家父子在牢里,有狱卒故意将这事儿告知他们。
父子俩伤心不已,都知道这是他们的报应。
后来又得知,他们即将被斩首示众。
刘成吓得六神无主。
“爹……你听到他们说的吗?
“斩首……为什么会斩首?
“你不是说,只要我听你的安排去做,我们就不会有事的吗?
“爹!你说话啊!
“现在娘和妹妹都死了,你还要看着我去死吗!
“爹,你说啊!”
刘司马心不在焉地望着牢门外,重复地喃喃。
“不会有事的……只要我们配合,很快就能出去……”
吃一堑长一智。
刘成现在长心眼了。
他压低声音,咬着牙道。
“爹!别傻了!都乱了!府中怎么会被搜出那些罪证的!你这是要被人推出去顶罪啊!”
他自己糊涂也就算了,还连累了他这个儿子。
“爹,你快说,你上面是不是还有别人,是他逼你认罪的,对不对!”
为了自保,刘成开始逼问自己的父亲。
刘司马却怎么都不肯透露。
刘成情绪激动,一直嚷嚷着他爹糊涂,不保全自己,刘家定要绝后了。
……
当天晚上。
温瑾昀上床不久,就收到了官府那边的消息。
刘司马在狱中喊冤,想求见他。
他只得重新起身。
慕辞也坐了起来,脸上带着不自然的
红润,从后抱住他。
“言之哥哥,我不想你走……”
温瑾昀目光温和,耐心和她说明情况与利弊。
慕辞都懂,却还是不肯松手。
“那也可以明天再去嘛,之前那么多天都不喊冤,现在喊冤,就得晾晾他。
“再说了,为什么只找你,不找别人?这偌大的天启,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做官的。
“他们就是觉得你好欺负,什么事都麻烦你。”
她为着他打抱不平。
但也知道,“好欺负”这样的形容,用在温瑾昀身上,那是最不合理的。
温瑾昀动作轻柔地掰开她的手,转身回搂住她。
“这案子没那么简单。我去去就回,很快。”
慕辞不开心地推开他。
“你去吧,我是不会等你的。我马上就会睡着。”
说完,她就迅速躺了回去。
温瑾昀笑得无奈又宠溺。
他俯身,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
继而又贴着她耳畔低语。
“回来再教你新的,一定好好补偿你。”
慕辞的睫毛轻轻一颤。
她搂住他的脖子,娇俏可人。
“那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等你。”
说着,还抬起下巴,亲了亲他的喉结,“驸马,你要小心哦。”
温瑾昀知道她是故意折磨他,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他离开主屋后,柳嬷嬷就进去守夜了。
……
官府大牢内。
刘司马要被带到审讯室,单独见温瑾昀。
负责看管他的狱卒,都是特别安排的,不会有任何问题。
其他人并不知道刘司马夜见温太傅。
审讯室内
静悄悄的。
温瑾昀面对着墙上各样的刑具,负手而立。
他如清风,如人间月。
他一来,这阴暗的牢房就有了光亮。
刘司马脚步发颤,嘴唇也在抖。
“太傅……”
温瑾昀面带微笑,“刘大人,别来无恙。”
他这声“刘大人”,如今已是阶下囚的刘司马不敢应。
“太傅,我有罪,可并非我一人有罪。
“左相才是罪魁祸首。
“所有的罪证,都是他交给我的。
“而今我百口莫辩,无人信我。
“我本期望左相会救我,没想到,我与我儿即将问斩,眼下再无转圜……
“太傅,求你帮我,我儿是无辜的,他只是寻花问柳,罪不至死啊!”
刘司马声泪俱下。
此刻,他后悔万分。
之前屈从于杨怀山的淫威,是害怕遭到报复,是为了保全刘家。
如今他沦为弃子,光脚不怕穿鞋的。
他犯下的错,自然会认,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无辜的儿子。
那是刘家的唯一的血脉了。
温瑾昀早已知晓刘司马和左相有来往。
但,左相为人谨慎,做事情滴水不漏。
“销魂窟”一案被揭露后,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左相。
他对刘司马直言。
“在没有实证的前提下,仅凭你一面之词,官府无权审查左相。”
“我就是人证啊!”
“以刘大人如今的处境,身为人证,供词的可信度不比往日。”
说到这儿,温瑾昀微微停顿,意味深长地问。
“刘大人不如想想,你手上可还有别的证据。”
刘司马表情苦涩。
“没了。我想不出别的。”
温瑾昀眸色微暗。
片刻后,他离开大牢,负责此案的张大人在外等候。
后者拱手行礼。
“太傅,今晚多有叨扰,不知可有什么进展?”
温瑾昀神情淡漠,目光辽远。
“到此为止了。”
张大人面色一凝,甚是失望。
姓刘的就是一颗棋子。
他们明知罪魁祸首是左相,却抓不住他一点把柄,着实可气。
……
太傅府。
温瑾昀走后,慕辞睡不着,便穿上衣服,去院子里等他。
约莫坐了一盏茶,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飘过”。
南宫当即拦下那人,发现是婢女绿烟。
“你在做什么!”
绿烟面上惶恐不已,赶紧行礼解释。
“公主,奴婢腹痛,就去了茅厕,不想竟惊扰了公主……”
慕辞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来癸水了?”
她的问话,没有关怀,更像是审问。
癸水是污秽之物,女子来癸水时,男子要远离;婢女来癸水时,不可近身伺候主子。
慕辞倒是没这些禁忌,毕竟,她来癸水时,还时常黏着温瑾昀。
只是看这婢女行为古怪,她才多此一问。
绿烟点了点头,不敢直视慕辞。
“那你岂不是绕了远路?”慕辞看向绿烟来时的方向,眼神微凉。
南宫也意识到,茅厕可不在那个位置。
于是,她让侍卫在附近搜寻。
绿烟看起来很紧张,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不一会儿,侍卫果真找到了异物。
那是一只被剖得面目全非的老鼠。
皮被完整地剥了下来,内脏也都挖出。
精细之处,刀工可见一斑。
这些东西都被布包裹着,丢到了墙根处。
换做寻常人,只会觉得恶心、残忍。
但,慕辞却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她只剖过大的,还没剖过老鼠这么小的呢。
她很好奇,这用的是什么样的刀具。
绿烟双膝跪地,身体抖成筛子一般。
“公主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不该撒谎,不该残害……”
“这是你剖的?”慕辞打断她的话,兴致浓烈。
尤其在这睡不着的夜晚,更想找点乐子。
绿烟好似没想到她会是这反应,更加惶恐不安。
“是……是奴婢。”
慕辞追问,“你用的是什么刀?”
“是,是奴婢自己让铁匠打的小刀。”
“你不是第一次剖吧?”
“奴婢……奴婢还偷偷剖过鸡鸭……公主,奴婢时常控制不住,奴婢该死!”她如同犯下弥天大错。
慕辞勾唇一笑,别有意味地说了句。
“确实要好好罚你,这样吧,你以后就负责抓府中的老鼠。”
绿烟听完,感恩戴德。
“谢公主饶恕!奴婢一定尽心竭力!”
慕辞目光深深地望着绿烟。
她喜欢和阮英杰一起做事,但因着他是男子,顾及言之哥哥的心情,她就不能和阮英杰交往过密。
可若是有个和阮英杰一样的女子,那她就没什么顾忌了。
慕辞为着这个想法而高兴。
却不知,绿烟低着头,眼中有一纵即逝的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