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护几掌下去,就废了莫离的武功。
而后,阮英杰就带走了莫离。
慕辞又意味深长地对裴护说了句。
“他应该很想待在昭阳姐姐身边吧,我倒是很想看看,一个没有武功的侍卫,昭阳姐姐还会继续珍惜他么。”
当天晚上,慕辞就将阿月奶奶下葬了。
没有葬礼。
没有哭丧。
只有平静的入土为安。
慕辞将她和阿月葬在一处。
祖孙二人的坟墓靠得很近,夜空中的圆月,也昭示着她们的团聚与重逢。
少女一袭白衣,飘然若仙。
夜风吹起她的衣摆,也拂动了她的发丝。
裴护一直陪着她,感受着她的悲伤,神情压抑不忍。
……
与此同时。
皇宫。
昭阳殿。
同样睡不着,慕卿卿是因为太过兴奋和激动。
“杏儿,我明天就要及笄啦!”
杏儿也为公主高兴。
“待公主及笄,就能嫁给温太傅了呢。”
慕卿卿笑得合不拢嘴。
“是啊,嫁给瑾昀哥哥,我的人生就圆满了。不过说来也奇怪,都这么晚了,莫离怎么还没回来呢?”
……
月落日升。
五月十五。
昭阳公主及笄大礼始。
天还未亮,昭阳殿就有了动静。
皇宫上下都很在意这场及笄礼。
礼部甚至在一年前就开始筹划。
尚衣局也早早地备好了及笄要穿的公主彩衣。
及笄场地设在大殿,文武百官都被安排了座位,共同见证公主及笄。
有司托盘站在西侧,乐师奏曲,迎吉时。
帝后坐高位,群臣位于两侧。
公主的及笄正宾,是天启国名声显赫的韩夫人。
韩夫人德才兼备,在战乱时收养遗孤,声望甚高。
此次公主及笄,已生银发的韩夫人才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宾客位,除
了满朝文武,还有其他亲友。
慕辞就坐在其中。
一眼望去,都是喜笑颜开的脸。
她同样面带浅浅笑意,眼神却无比凉薄。
温瑾昀坐在一众文臣中,眼下点点熬夜所致的淤青。
他今日尤为寡言少语,这在众人看来,格外奇怪。
毕竟,谁都知道,温太傅可是未来的驸马。
昭阳公主及笄,他应该红光满面才是。
可今日的温太傅,身上却笼罩着一层让人看不透的阴翳。
所有人都就位后,便可以开礼。
皇帝不紧不慢地开口。
“今日,朕之爱女昭阳及笄,吉时已至,传朕旨意,昭阳公主可入殿。”
奏乐声停。
赞者先入殿,以水净手,于有司同侧站立。
紧接着,一身彩衣华服的昭阳公主缓步踏入正殿。
几乎所有人都朝她望去。
慕卿卿毫不怯场,落落大方地走莲步,身姿摇曳,裙摆也随之摇动,衣面上的彩蝶翩然飞舞,栩栩如生。
她今日的妆容非常精致,足足化了一个多时辰。
看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效果不错。
但她最在意的,还是温瑾昀。
慕卿卿入殿后,便在人群中找寻温瑾昀。
找到后,便不断往他那边瞟。
可他一次都没有回应。
视线没有交汇。
她有些不解。
瑾昀哥哥为何不看她?
今天是她的及笄礼,她才是主角啊。
有司提高声音道,“请公主入席——”
慕卿卿跪坐在笄者席上。
紧接着,赞者手持木梳,帮她梳头。
这之后,身为正宾的韩夫人站起来,净手后,接过有司递来的发笄,朗声吟诵。
“今,五月吉日,昭阳公主,始加元服,顺而成德……”
一番祝词过后,韩夫人便着手帮慕卿卿加笄。
木笄穿过发间,固定后,便表示及笄礼成。
有
司再颂贺词,奏乐。
慕卿卿在婢女的搀扶下起身,对着尊位上的帝后行礼。
“今日儿臣及笄礼成,感念父皇母后养育大恩,今后必谨记公主身份,承袭父皇爱民之心,继承母后淑德……”
她这一番话很长,皇帝到现在才有种女儿长大成人的真实感,心绪复杂。
慕卿卿的话说完完,众宾客齐声诵贺词。
“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慕辞听着这些贺词,眼眸低垂,掩下一丝讥诮冷意。
永受胡福啊……
这么多人庆贺,昭阳姐姐一定很开心吧。
可她很不开心呐。
如果不是昭阳姐姐,她不会被抓到北凉军营,阿月也不会死。
她真的很想知道。
昭阳姐姐为何能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坦然无谓、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的贺词呢。
她真的一点都不愧疚吗?
这么多年,真的没有做过一次噩梦吗?
少女的唇角浮现一道漫不经心的弧度,眸间闪烁着犀利的光芒,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真的很奇怪呐。
受害者噩梦不断,加害者却能安枕无忧。
她复又看向高位上的两人。
她的父皇、母后,笑得可真开心呢。
阿月奶奶祖孙二人的性命,在他们看来,微不足道吧。
……
及笄礼结束后,慕卿卿始终望着皇帝。
眼看朝臣就要起身行礼告退,她看向温瑾昀,心急如焚。
偏偏父皇还什么表示都没有。
到最后,慕卿卿不得不出声提醒。
“父皇,您是不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的目光充满了期待。
父皇答应过她的。
在她及笄礼那天,就会给她和温瑾昀赐婚。
现在,及笄礼都结束了,赐婚的圣旨,也该下了。
尊位上,皇帝脸上的笑容变为古怪的僵硬。
他看看慕卿卿,又看
了眼温瑾昀,顿时如坐针毡。
朝臣们个个心照不宣。
甚至,一个翰林院学士已经开始低声恭贺温瑾昀。
温瑾昀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与其说恭谨,倒不如说是漠然从容。
皇帝没有看慕卿卿,而是对众朝臣道。
“这些年,有关公主与温太傅的谣言,朕也有所耳闻,实则,太傅奉命教导皇子与公主,他待昭阳与众公主一样,只有师生之谊,并无任何越矩之行。
“今日公主及笄礼毕,朕将为公主择选驸马,是以,此等谣言,谁再敢提起,便等同于侮灭公主清誉,朕定严惩不贷!”
这话一出,包括慕卿卿在内,不少人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谣言?
怎么会是谣言呢!
慕卿卿手足无措,等了这么多年,早已没什么耐心。
她急得一时忘了分寸,喊住要起身的皇帝。
“父皇!!”
看她这般急切,皇后虽略有微词,却也顾不上指责。
只因她此时也是充满惊讶,不解地转头看向皇帝,低唤了声,“皇上?”
一直心不在焉的慕珏铮,此刻也有些错愕。
昭阳皇姐和温太傅的婚事,难道不是板上钉钉的吗?
他抬头看向慕卿卿,又看了看那清风朗月般完美的温太傅,忽然又不是那么诧异了。
旋即,眼中浮现漠不关心的冷色。
相比之下,皇帝没有半分责怪,只因他更多的是愧疚和无奈。
慕卿卿看了看故意装糊涂的父皇,又看了看始终半垂眼眸,不与她有任何目光接触的温瑾昀,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眼下,她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询问清楚。
于是。
等朝臣们都要退出正殿,她走到温瑾昀面前,神情透着几分恳求。
“瑾昀哥哥,你和我一起去见父皇好吗?”
温瑾昀拱手行礼,并未拒绝。
是该让皇上亲口将实情告知昭阳公主了。
与此同时。
另一边。
慕珏铮也叫住准备离开的慕辞。
“安阳皇姐,我有话,想要单独问你。”
慕辞的态度不冷不热。
“抱歉,没有时间呢。”
慕珏铮倔强地拦住她。
“我知道你讨厌我,不待见我,但我还是想和你说清楚。”
慕辞正要拒绝,玉蝉嬷嬷过来了。
“公主,皇后召您入乾宁宫一叙。”
……
御书房。
皇帝看着不动如山的温瑾昀,心中愤愤然,却又不好发作。
慕卿卿已经急出了哭腔。
“父皇,你看瑾昀哥哥做什么啊,赐婚的事,明明是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今天又不作数了呢!我和瑾昀哥哥的婚事,根本就不是谣言啊!”
皇帝长叹了口气。
“卿卿,不是父皇不愿给你们赐婚……也罢,终归到底,是父皇骗了你。”
慕卿卿眉头紧锁,听得云里雾里。
“骗我?父皇,您骗我什么了?”
“你们二人的婚事,本就是不作数的,是父皇当年为了安抚你,口头上随意应下的,哪知你这么多年一直如此执着,朕也是……”
“口头上的婚约也可以成书面的啊!父皇,你到底是……”
一个说不清。
一个听不明。
温瑾昀不想在这儿耽搁下去,恭声请示。
“皇上,还是由臣来说明吧。”
皇帝点了下头,算是应允。
慕卿卿转头看向温瑾昀,两眼微湿润。
温瑾昀神色如常,云淡风轻地道。
“臣对公主,从始至终,并无男女之情。
“皇上宠爱公主,便与臣达成约定,在公主及笄礼前,顺从公主的心意。
“但,及笄礼后,臣与公主,便再无瓜葛。”
慕卿卿一听这话,满脸震惊错愕,同时,还有心慌和害怕。
她瞪大眼睛,看着温瑾昀,喉咙发颤。
“瑾昀哥哥,你……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