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知晓大人是毒发了,赶紧上前扶住他。
“大人,您撑住,我这就去拿药!”
说着,他便急速跑开。
另一边,眼看着杀手被制服,裴护那紧绷着的弦瞬间断裂,彻底昏迷过去。
“阿护!”慕辞眼中只有裴护,害怕他遭罪,更害怕失去他。
她颤抖着手,探了探裴护的鼻息。
确定他还有气后,她也并没有半点放松。
急切中,少女快步跑到温瑾昀面前,扯着他的衣袖,眼尾泛着殷红。
“太傅哥哥,阿护怎么办,阿护中毒了,没有解药,他会死的!你快去看看他好不好……”
温瑾昀面色沉静,目光深邃。
“公主,他不会死的。”
慕辞看到他脸色不太好,眉头皱得越发深了。
“太傅哥哥……”
温瑾昀不动声色地挣脱自己的衣袖,与慕辞保持着距离。
这时,前去拿解药的楚安回来了。
他来不及多做解释,直接当着慕辞的面,将药递给大人。
温瑾昀服下几颗药丸,勉强能压制住一点毒性。
楚安又看向昏迷不醒的裴护,提议道。
“大人,先将他送到厢房?”
温瑾昀下巴微压,“嗯。”
守卫们抬起裴护,往厢房去,楚安则因担心大人的身体,随侍左右。
慕辞紧跟着裴护去厢房,回头,看到温瑾昀走得慢,想要催他,又生生憋了回去。
楚安几次欲言又止,见安阳公主进了厢房,这才悄声提醒。
“大人,您现在需要尽快调息,还是给他另找个大夫吧。”
温瑾昀摇了摇头,“大夫未必能解得了那毒。”
“可是您……”
“无碍。”
守卫将裴护放在床上。
慕辞站在床头,眉心拧成一团。
楚安迅速办了张凳子,方便大人就坐诊脉。
瞧见安阳公主站在那儿,好心提议。
“公主,您也帮不上忙,去旁边坐会儿吧。”
慕辞摇头,甚是倔强。
“不要坐,我要陪着阿护。”
温瑾昀诊过裴护的脉象后,又起身查看他的伤口。
慕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温瑾昀即便没有转头,也能感觉到她强烈的视线。
他一边帮裴护封住了几个穴位,一边提醒。
“公主,非礼勿视。”
同时,也知她关心裴护,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便侧身挡住她的视线。
“楚安。”
“在!”
“速去库房,将那瓶万露膏拿来。”
人命关天,楚安拔腿就跑。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那万露膏能暂时抑制百毒,非常珍稀,大人还真舍得啊。
尽管楚安的脚程很快,于等待的人而言,依旧觉得漫长。
屋子里静悄悄的。
慕辞和温瑾昀的注意力都在裴护身上。
“公主,实不相瞒,臣并无绝对的把握。”
慕辞的瞳孔缩了缩。
而后,眼泪便憋不住了。
少女的眼泪似断线的珍珠,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又如同开了闸的堤坝,汹涌难止。
“我不信,你是骗我的……”
温瑾昀没有看她,却能听到她的哭声。
他皱着眉,坦言。
“臣会尽力。”
说完这话,他便转了身,迈开步子。
见状,慕辞立即拽住他的衣角。
“你要去哪儿……”
温瑾昀低头看了眼被她拽住的衣角,润泽如玉的眸中,有些许晦暗。
“臣去吩咐人拿银针。”
慕辞立马接话,“我去说!你就在这儿,哪儿都不许去!”
不一会儿。
楚安拿来了万露膏。
见大人要为裴护施针逼毒,他难免担心。
“大人,您撑得住吗?”
温瑾昀并未回答楚安,而是吩咐他。
“带公主出去。”
慕辞正要拒绝,温瑾昀又沉声补了句。
“公主若想他平安无事,就请听臣的安排。”
这下,慕辞没再吭声。
不用楚安领路,她自己乖乖地走了出去。
楚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大人,那我呢?”
温瑾昀淡淡地说了句。
“留下帮忙,先将他的衣服脱了。”
“好嘞!”
……
慕辞站在厢房外,眉头始终紧锁着。
隔着一扇门,她看不到里面是何情况。
想到阿护会死,她就难过得不得了。
厚厚的云层遮挡了月光。
连廊上,连一丝影儿都见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
房门开了。
先出来的是楚安。
他端着个水盆,水已经被鲜血染红。
慕辞立马朝他后面看,见到温瑾昀,立马冲到他面前。
“阿护……阿护的毒解了吗?”她连询问的口吻,都是这般小心翼翼,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温瑾昀的眼中难掩疲惫。
他点了点头。
“毒已解,但人暂时还未醒。”
慕辞拧着的眉头立即舒展开来,二话不说,便要进去陪着阿护。
然而,温瑾昀直接横过来
一只胳膊,挡住了她。
“他需要静养。”
慕辞抬起湿漉漉的眸子,委屈巴巴地向他保证。
“我会很乖,我不吵,太傅哥哥,你让我进去吧。”
温瑾昀认真而严肃地警告她。
“臣已经尽人事,他是公主的侍卫,生死也在公主手中,该提醒的,臣已经言明,公主想进去,臣不会阻拦。”
慕辞怔怔地看着他。
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她听懂了。
她若一定要进去,阿护出了什么意外,就与他无关了。
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委屈。
她漂亮的眼睛蒙着水雾,眼泪无声地夺眶而出。
温瑾昀说不阻止,便真的没有阻止。
他径直越过她。
慕辞立即转身,扯住他的袖子。
“太傅哥哥……”那娇柔的嗓音,如同灌了沙一般,因为哽咽而沙哑。
温瑾昀停下脚步,背对着她,反问。
“公主,臣已经尽力,你还要如何?”
“谢……”慕辞低着头,哽了一下。
温瑾昀扯下了他的袖子,云淡风轻地打断她的道谢。
“既是说不出口的话,公主不必勉强。”
而后,他转身,朝她拱手行了一礼。
“臣告退。”
说完,他便真的走了。
慕辞站在门前,想起温瑾昀的告诫,又将迈进去的脚缩了回来。
不过片刻。
一个婢女走了过来。
“公主,大人有令,命奴婢带您去更衣。”
慕辞甚是警惕地后退,“我不要。”
婢女很是为难。
“大人说,公主的衣服上染了血,那血沾着毒,若是伤了公主的身……”
慕辞没有把话听
完,全身充满了抗拒:“我不喜欢别人的衣裳。”
婢女立即恭敬地解释。
“公主,衣裳是新的,是大人方才命人买来的。”
想了想,婢女又添上一句,“还是霓裳阁那最上等的纯棉彩绣云锦呢!”
大名鼎鼎的霓裳阁,但凡有些见识的女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管是衣裳面料、款式,还是绣娘的手艺,都堪称天启一绝,与西祁的九玄阁、南梁的洛神楼,并成为天下制衣三绝。
随随便便一件成衣,光是定金就需要三百两,哪怕一块巴掌大的帕子,也是百两起步。
贵有贵的道理。
毕竟,霓裳阁从织布到染布,都由自家包办,甚至连吐丝的蚕,都经过了层层筛选。
传闻,霓裳阁一只蚕,一天的吃食价值,抵过普通三口人家一个月的耗费。
纯棉云锦已是稀品,更遑论彩绣的云锦。
价格上都翻了一番。
这类彩绣云锦不多,每年,三成会被送往宫中,供宫里的妃嫔和公主挑选,另外六成用于阁内制衣,普通人,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去年右相府千金及笄,穿了一身彩绣云锦广袖裙,不知引得多少女子的羡慕嫉妒。
哪怕能摸一摸这彩绣云锦,婢女也觉得甚稀奇。
是以,她迫切地希望,安阳公主能够换上那裙子。
“公主,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慕辞看了看厢房闭着的门,愁眉不展。
想到大人的吩咐,婢女壮着胆子道。
“公主,奴婢方才瞧了一眼,那裙子可好看了。听说,昭阳公主之前一眼就瞧上了,可惜尺寸不合适,还为此和皇上闹了许久呢。”
慕辞目光微动。
“我要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