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山甚是平静地对杨素素说了句。
“想要知道事实真相,自己去查。”
杨素素火热的心被浇了一盆凉水,眼中顿时没了光亮。
都是因为她方才没沉住气,让父亲不满了。
否则,她就能知道,皇上为何没有正式赐婚,以及,温瑾昀做了什么,能以一己之力截断了赐婚的诏书。
她对温瑾昀产生了更大的兴趣。
是以,她打算给太傅府下拜帖,明日登门,亲自问问他。
不只是赐婚这件事,她还想问问他,提议将王清风贬为司市,是为了皇上制衡父亲,还是看在她的份上,帮助她的父亲虎口夺肉,削弱右相势力,为父亲谋利。
她离开后,杨怀山叹了口气,惋惜道。
“可惜了,终究是女子啊……”
哪怕他这个女儿再聪明,一旦对男人上了心,也会因此而盲目,变成一个深陷爱情的傻女人。
男女之事上,男子陷入得快,抽身得更快。
而女人,连烈女都怕缠郎,何况是寻常女子。
一旦深陷此事,便难以再脱身。
若那男子真心相待,自成一段佳话。
若那人是薄情郎,再自信的女人,也会变得患得患失,越来越失去自我,最后,不得善终。
杨怀山不希望自己培养的女儿变成第二种。
他将那封信攥在手里,眼中浮现狠厉决绝的光。
“来人。”
“属下在!”
“大小姐今日启程,前往普陀寺为全族人祈福,为期五日。”
得知父亲的安排后,杨素素心生怨念,却又不敢反抗。
她
不知道父亲调走她后,要做什么。
也不知道父亲为何要在这个时候阻止她和温太傅继续来往。
“小姐,要不还是写信知会温太傅一声吧,免得他担心。”婢女如是建议着,却迟迟不见自家小姐动笔。
“小姐?”
杨素素回过神来,目光透着几分郁色。
“不必多事,一切听从父亲的安排。”
“可是……”婢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杨素素被送去普陀寺的第二日,下朝后,杨怀山主动叫住了温瑾昀。
“温太傅,府上之人办事不力,将你的信送错了地儿,得亏是送到了本相这儿,否则太傅可就有大麻烦了。”
温瑾昀面不改色地接过那封信,在杨怀山大有深意的目光中,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自始至终,他那张清俊的脸都未出现过异样的神情。
这之后,杨怀山又拿出另外几封信,却并未直接交给他。
“这么多封情信,字字情真意切,想必都是要送给昭阳公主的,既然送错了地儿,不如趁此机会,让宫人将其送往昭阳殿?”
温瑾昀轻抬眼皮,淡然平静的目光中,浮现讳莫如深的笑意。
“不过是仿着下官的字迹,摘抄的诗词罢了,有劳左相大人费心。”
杨怀山双眼一眯,审视着温瑾昀。
“仅仅是仿写的摘抄之作吗,本相瞧着可不太像啊。太傅的字迹,本相还是能鉴别得出的,而且,这些信显然是有来有往……”
温瑾昀甚是坦荡地对上杨怀山投来的不善视线,嗓音温和又谦恭。
“左相大人昨日将令千金送往普
陀寺祈福,今日便拿着这些信试探下官,莫非,有人冒充下官字迹,与令千金暗通款曲、私相授受?”
闻言,杨怀山脸色一沉。
而后又听温瑾昀接着郑重其事道。
“相爷保全爱女清白声誉的心情,下官十分理解,杨小姐受骗,下官亦有部分责任。
“下官这就陪同相爷一道前往官衙,尽快捉拿那人,以免有更多无辜女子步了杨小姐的后尘,凭着几封信,便所托非人……”
杨怀山本想用这几封情信拿捏温瑾昀,没想到,居然被他反将一军。
他清清白白的女儿,在他温瑾昀口里,居然成了个靠字迹认人、与外男私相授受的蠢东西。
还要报官,让更多人知晓这种荒唐事儿。
杨怀山现在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难言。
那些信在他手里,突然就变得十分烫手。
看温瑾昀这般坦荡无惧,他也开始怀疑这些信的真伪。
若是真的,这就是温瑾昀和其他女人互通书信的证据。
若是假的,这就成了素素和其他男人互通款曲的罪证。
温瑾昀的双眸清朗如玉,毫无半点算计人的阴险诡诈,但,反而是他的坦荡,更加令人忌惮。
杨怀山太阳穴处的青筋突突直跳,脸色阴沉至极。
但旋即,他便朝温瑾昀展露友善的笑容。
“温太傅,本相知你聪明,但这回,你真的猜错了。
“素素从未接触过这些信,本相送她去普陀寺,这是每年的惯例。
“字迹能仿,而行文风格难学,本相看过这些信后,就深知并非太傅之作。
“既然都清楚了,
也算证了太傅一个清白。”
温瑾昀淡淡地笑了笑。
“下官有个不情之请,望左相大人将这些信交给下官,这字迹仿得如此相像,若是不揪出冒名仿写之人,下官实在寝食难安。”
眼下这情况,杨怀山拿着这些信也没什么用处。
索性卖温瑾昀一个人情,将信全都给了他。
温瑾昀朝着杨怀山拱手行礼,“多谢相爷。”
杨怀山斜看了眼温瑾昀,语气算不上太好。
“太傅客气,王清风的调令,本相还得好好谢谢你。”
……
回到太傅府后,温瑾昀费了些时间,将那些信一一看完。
那字迹和他的相差无几。
看着那些缠绵悱恻的情诗,他扶着额角,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笑意。
片刻后,他拿起笔,在信上做了旁注。
楚安鲜少见大人露出这样无可奈何的神情,不由得凑了过去,多嘴道。
“大人,您回来后一直盯着那些信看,是谁写的啊?
“难道是昭阳公主?
“那也不对啊,昭阳公主以前送来的信,您可从来没瞧得这么仔细过。”
大人现在看一封信的耐心,都胜过看昭阳公主十封信的。
而且还看了不止一遍。
楚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珠子极力地往案桌那边转。
却不料,温瑾昀收了笔,直接将信翻过来一盖,并向楚安投去严肃的目光。
“你倒是清闲了,让你打探的事如何了?”
楚安赶紧站直身体。
“大人,那个叫‘阿月’的宫女,总共就那么点东西,只知道她是安阳公
主的贴身侍女,后来莫名其妙地暴毙宫中。
“我连她祖宗十八代都查了,那丫头命硬,刚出生就死了娘,三岁又没了爹,现在就剩下一个亲奶奶,目前还不知所踪……”
楚安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还能查什么。
温瑾昀一边收拾那些信,一边缓缓道。
“宫女暴毙宫中,死因都会记录在册,你继续查清楚,要医治安阳公主的心病,此人便是关键。”
楚安应声后,本能地伸手去接那些信。
温瑾昀看了眼他伸来的手,“银子不够就去账房。”
楚安却只盯着温瑾昀手里的那沓信。
“大人,小的不是要银子。您这些信,难道不要小的拿去焚毁吗?”
温瑾昀眉头微皱,“烧它作甚。”
楚安越发困惑,挠了挠后脖颈,反问。
“不烧,难道还是什么重要的信件?若是真这么重要,小的这就帮您收起来。”
温瑾昀淡笑道,“我是没有手吗?”
说完,他站起身,亲自将那些信放进了一个小匣子里。
紧接着,他将匣子递给楚安。
“你亲自送去安阳公主府,交到公主手中。”
楚安抱着匣子,眼珠子提溜转。
“大人,这些信,难道是安阳公主写的?”
温瑾昀面色温和地问道:“知道哪两种人不长寿吗。”
楚安摇了摇头。
“话多的,以及知道太多的。”温瑾昀瞥了眼楚安,继续补充道。
“是以,歇了你那想要半路偷看的心思。若是实在忍不住,试想一下惹恼安阳公主的后果。”
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