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温瑾昀逼得无路可退后,慕辞扬唇一笑,眼尾的泪痣平添几许妩媚,纯且欲。
“太傅哥哥这么聪明,猜到也不奇怪呢。
“那你肯定也猜到,春鹦是受我指使的吧。”
闻言,温瑾昀沉默不语。
果然猜到了。
慕辞抿唇一笑,接着问道,“那么,你要揭穿我吗?”
说着,又走近了一步,眉眼间透着一丝催促,“快回答我啊,太傅哥哥。”
距离这样近,莫名有几分日爱日未的意味。
温瑾昀岿然不动,那双如玉的眸子澄澈剔透,如皓然的清风朗月。
“臣望公主自省己过。”
霎时间,慕辞脸上的笑容有些冷。
“太傅哥哥,不要惹我生气哦,你有把柄在我手上呢,你的马车里有本禁书,我白天看到了。要是父皇知道你看那种书……”
说着,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透着女儿家的娇俏可爱,却让人心里直发毛。
“公主若是执意栽赃,臣无话可说。”温瑾昀的声音清越如玉石,语调温和轻润,似沐人的春风。
然而,他又并非软弱可欺之人。
慕辞恬然一笑,态度软了下来。
“总之,太傅哥哥,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呀,如果你做不到,阿护会拔掉你的舌头哦,阿护可厉害了。”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温瑾昀,转身回到裴护
身边。
裴护腰间的佩剑泛着危险,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温瑾昀。
温瑾昀上了马车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书。
果然在其中发现了一本禁书。
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
想到少女那娇软天真的小脸,他心口有些发闷。
……
与此同时,慕辞站在原地,并未离开。
温瑾昀前脚刚走,李谦就过来了。
仆从伸长脖子提醒,“公子,温太傅好像已经离开了。”
李谦亲眼看到马车驶出街道,神情有些懊丧。
一转头,却看到暗处站着的慕辞。
少女身披红色大麾,脖子被一圈狐毛围着,露出一张明艳娇媚的小脸。
乍一看,与慕卿卿有几分相似。
李谦面色微惊,赶忙行礼。
“见过安阳公主,方才不知公主在此,失礼了。”
李谦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顿,身上酸痛,脸部却依旧俊朗。
他并不知道,那些人正是慕辞怂恿安排的。
慕辞一脸怜惜地上前,伸出手,轻轻抱住李谦。
“姐夫,别难过。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我也觉得,你不比温太傅差呢。”
刹那间,李谦彻底石化。
他浑身僵硬,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对他投怀送抱的少女。
她这是在安慰他吗?
裴护站在原地,
强忍着要分开两人的冲动。
他看着李谦的目光仿佛要杀人一般。
李谦沉浸在少女的温柔细语中,哪里还看的到裴护眼中的杀意。
他仿佛踩在柔软的云朵上,整个人飘忽忽的。
直到他离开,精神都是恍惚的。
他感觉像是在做梦,一回头,却能看到远处的少女朝他微笑招手。
没想到,在他这般狼狈的时候,唯一一个主动安慰他的人,竟是当初那个扬言要杀了他的安阳公主。
巨大的反差,令他陷入茫然之中。
或许,安阳公主真的变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在他离开后,慕辞便果决地丢了身上的大麾。
哪怕天气再冷,她也不愿意披着它。
她面色如常地瞥了眼地上的披风,声音清冷漠然地吩咐裴护,“脏了啊,那就烧了吧。”
裴护应下后,立刻从马车上拿了件新的披风,重新给她披上。
她坐在马车里,裴护则单膝跪在她面前,为她系披风带子。
她看着他,悠然道。
“阿护,被喜欢的人厌恶,一定很难受吧。
“李谦现在应该就是这种心情呢。
“昭阳姐姐一定觉得他很恶心。
“可我一点都不同情他,因为,当初华裳皇姐为了李谦厌恶我,我也难过得要死呢。
“现在轮到他了,真开心呐…
…”
她感慨着,发出悦耳的笑声,眼睛里也有了真实的光彩。
“公主,不要为了那种人委屈自己。你累了,我们回去吧。”
慕辞握住裴护的手道,“阿护,我想去看阿月,现在就要。”
裴护曾听柳嬷嬷说起过阿月。
那是个自幼和公主一同长大的婢女,公主幼时流落北凉军营,阿月一直护着公主。
他从未见过阿月。
因为,她早就死了。
一柱香后。
慕辞在裴护的陪同下,来到了婢女阿月的坟前。
坟茔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一个人影。
偶尔能听到上空乌鸦的嘶哑鸣叫。
慕辞将做工精致的点心摆放在墓碑前,抱膝坐着,眼神乖巧温顺。
“阿月,我回来看你了,你在下面有好好吃饭吗?我给你带了洛城最好吃的点心,就是有些凉了。”
裴护站在她身后,衣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蹲下身,默默地清理起坟前的杂草。
慕辞看到他的动作,眉眼舒展开来。
“阿护,来年,我想给阿月种些花,你觉得什么花好看?”
裴护手中的动作稍作停顿,目光深深地看了眼慕辞。
不等他回答,慕辞继续自言自语起来。
“阿月最喜欢花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我记事起,阿月就是我的小丫鬟了。
“她比我大两岁,却跟我同一天生辰。
“每年我们都会一起过生辰。
“不过,都比不上我七岁那年的生辰记忆犹新。”
裴护神色一凛。
他没记错的话,公主七岁那年,被北凉人所擒,抓到了军营……
慕辞抱着膝盖,下巴枕在膝盖上方,目光闪烁如星辰。
“我七岁生辰,是在北凉军营里过的。
“那时,阿月为了保护我,说她是公主。
“她把我的脸弄得脏兮兮的,还偷偷把镯子戴在了她身上。
“跟我们一起被抓的人也都指认阿月是公主,那些北凉人就信了。
“我生辰那天,北凉大军遭到偷袭,死了好多人,他们很生气。
“他们说,要送给公主一份独特的、终身难忘的生辰礼。
“阿护知道,那是什么礼物吗?”
慕辞看向裴护,一脸认真地问他。
裴护没有作答。
但,他大概能猜到。
北凉人都是虎狼之辈,生性残忍暴虐。
恐怕阿月当时没少受折磨。
慕辞拿起一块点心,手指轻轻抚过点心表面,眼中的笑意有些冷。
“礼物就是,要把公主从女孩变成女人。”
裴护心口一窒,蓦地抬头,看向那一脸平静的少女。
难以想象,当年只有七岁的公主,是如何承受那些恐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