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容忍父亲宠妾灭妻,让母亲在冷院抑郁而死。
亲情在他心里,其实可有可无。
碧兰院。
一位神情严肃老夫人,正坐在红木椅,手上还拿着一根怪异的禅扙,跟拐杖有几分相似,并不浮夸。
只见她年轻时乌黑的头发已有如严冬初雪落地,像秋日的第一道霜.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脸上条条皱文,好像一波三折的往事.目光特别冷漠。
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可那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还是在黑发中清晰可见。
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直勾勾的看向门外。
旁边还站着一位秀丽脱俗的女子。
只见她凤眼含春,长眉入鬓,嘴角含着笑意,约莫二十二三岁年纪,甚是美貌。
一袭谈绿色衣裙,双手乖巧的放在胸前,温柔的说道“老夫人,你不必着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老夫人这才放松姿态,端着茶水,优雅的喝了起来。
茶杯落。
一男一女的身影已经走了进来,余青青第一眼就是打量了一下老夫人,神情严肃,冷漠。
然后同魏渝一起行了个大礼。
魏渝上前两步,恭敬的问道“孙儿见过祖母,祖母你怎么提前回京了?”
老夫人见到魏渝自然是高兴的,可目光却紧随着余青青冷漠的说道“渝儿呀,这就是那个乡下小农女?长的嘛……”
没有了下文。
余青青特别郁闷,夸人夸一半真是活久见。
这是对她有意见?可她是侯爷唯一的亲人呀,赶紧又扶了个礼道“见过老夫人,民女长的是很一般,不过……”
“谁让你插活了?乡下的就是没有规矩。”老夫人动了动手中的拐扙,利声呵斥。
余青青一头雾头,便不再搭话。
看来这老夫人不是个善茬,这不摆明了在挑她的刺嘛。
“祖母,你干嘛这样说青青?”魏渝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见下得任何人对青青这种态度。
老夫人一脸的阴霾,冷漠的应声道“渝儿呀,你是堂堂安国侯,娶个农女,乞不是让人怡笑大呀。”
这就是她这么快回京的缘因,不想侯府的名望败在魏渝手里。
况且她有个不二人选,就是身旁的知雪……
魏渝瞬间不乐意,他双手背在身后,收起那仅有的一点笑意,目光变的深遂,冷冷道“祖母,孙儿决定的事,从来都不可能改变。”
“况且,这是孙儿的终身大事,不管娶谁,理应由孙儿自己做主。”
“任何人,都无权干涩。”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特别大声,把余青青都吓了一跳。
从小到大,祖母从未真正的关心过他,被父亲赶出侯府,在外游历这么多年,她都是不闻不问。
凭什么在他终身大事上,指手画脚?
要不是看在祖母年迈,又是自己唯一的情人,他决不会站在这浪费时间。
更不允许别人给青青脸色看。
老夫人见魏渝有怒气,她生知自己这个孙子,从小到大都吃软不吃硬。
如若逼他,恐怕会适得其反。
看他那样,也铁了心要娶眼前这个乡下丫头,心里默默的盘算着。
下一刻。
突然露出笑意,缓缓起身,来到余青青面前,轻声细语的说的“渝儿看你那臭脾气,祖母刚才只是玩笑罢了。”
“这青青姑娘,现在可是京城名副其实的才女。”
“长的乖巧可爱,又聪明伶俐,阿奶怎会不喜欢呢?”
“不过……有些大家闺秀的姿态还是要学习学习,渝儿你说对吧?”
同样的余青青也看向他,魏渝正想开口,却又被余青青打断了。
她会心一笑的应道“老夫人说的是,有些礼仪还是得学习一下。”
“你看青青姑娘多懂事。”老夫人白了魏渝一眼。
慈眉善目的又对余青青说道“那青青姑娘,这段时日就留在碧兰院,我让花嬷嬷好好教教你。”
“以后成了侯府的夫人,也可以独揽一面,是不是呀?”
说的是头头是道,谁知这老夫人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从她眼底,余青青能看到几分不屑,所以此些话并非她真心实意的。
总不能翻脸吧。
余青青嫣然一笑,赶紧应道“老夫人说的是,那我就留下来学几日。”
“侯爷,你觉得呢?”
魏渝没有太多话语,对上老夫人真诚的目光,面无表情的应道“随你吧,不过学几日就算了。”
“本侯喜欢的人,不需要讲什么礼仪规矩。”
他答应只是给老夫人一个面子,随后嘱咐了青青几句,就扬长而去。
余青青有些尴尬的站在那,这时候老夫人,发活了“青青姑娘,这几日就跟花嬷嬷好好学习吧。”
“知道了,老夫人。”
……
花嬷嬷迎面走了过来,从面容看上去很慈祥、总是带着笑容。
看着她有一种似曾母亲的感觉,而且找不出一丝阳奉阴违的感觉...
当余青青迎上去那一刻,花嬷嬷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这几日你就住在偏房吧,明日开始学习规矩。”
她的目光带着几分鄙视,这时候那个叫知雪的姑娘走了过来。
温柔又不失娇情的说道“青青姑娘,久仰大名,我叫知雪,以后清多多担待。”
多多担待?
余青青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心想:你我初次见面,又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又何来担待一说?
她眉羽如初,咧嘴笑的道“知雪,这名可真好听,如你人一样,清晰脱俗,美丽大方。”
“你是老夫人的贴身丫环?”
“是的,多谢青青姑娘夸赞。”知雪应道,眼里充满了纯洁的光芒,目光一直在余青青脸上徘徊。
两人客气一会儿,便带着秋锦朝偏房走去。
她也累了。
进屋后,便直接躺在了床上,刚躺下去,就皱起了眉头,小嘴嘟囔道“这床真硬呀,怎么睡?”
秋锦一直跟在身后,莫不作声,心里默默的为余青青鸣不平。
余青青见她脸色不好看,忙问道“秋锦,你怎么啦?”
秋锦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缓缓开口道“青青姑娘,你不觉得老夫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我知道,别担心。”余青青眨巴眼说道。
秋锦生的单纯,没那么多心眼,老夫人还未回京时,她就打听过。
听说,老夫人异常冷漠无情,对下人也非常刻苛。
自从她回府后,所有人都紧绷着,生怕做错事。
……
黑夜来临。
偏房外面,响起了夜寻侍卫的脚步声。
余青青打了个哈欠,便沉沉睡去。
次日。
睡的正香时,突然被褥被人掀开了,只见花嬷嬷居高临下的看着,语气冰冷的说道“赶紧起床,哪个大家闺秀同你似的,睡到日上三竿。”
那尖锐的声音,就像一只蜜峰一样在她耳边嗡嗡直笑。
她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微眯着道“花嬷嬷,你怎么起这么早?是不是昨晚一夜没睡呀?”
她的声音特别拥懒,用双手遮挡着那刺眼的光芒。
花嬷嬷双手叉着腰,紧紧的盯着她,双下巴层层上叠。
缓缓的坐起了身,软绵绵的说道“花嬷嬷,你能别这样看着我吗?渗的慌。”
花嬷嬷冷哼一声,转身走到门口,继续等待着。
余青青慢条斯理的把衣服穿戴整齐后,才漫不经心的靠在门框上,白了花嬷嬷一眼道“我饿了,要先吃早膳。”
花嬷嬷冷漠一笑“那好,就从用早膳开始学。”
吃个早饭还要开始学,当她智障呀。
秋锦很快吩咐厨娘,准备了些淸谈可口的早膳,摆满了整张桌子。
余青青瞄了花嬷嬷一眼,拿起筷子就开吃。
突然一只大手抢过她的筷子,只见花嬷嬷神情严肃的说道“青青姑娘,你这不叫用膳,叫夺食。”
“在皇家规矩中,这样是会被人唾弃的。”
这么严重吗?
余青青仰着头,满脸疑惑的看着她。
只见苏嬷嬷放下筷子,整理好衣着,优雅的坐在餐桌前,抬头挺胸。
右手缓缓拿起筷子,夹起一粒豆子轻轻放进嘴里,又抬起左手,遮住正在吃饭的那张嘴。
紧接着,又拿起勺羹,温柔的喝起清粥,一点声音都沒有发去。
最后用手上的绢帕,轻轻擦试自己的嘴角,看向余青青道“用膳不宜粗鲁,不可拔菜,不可翻菜,双手不可搭在桌上。”
“还有进食要优雅,喝汤羹之类的,不能发出声音,否则是对桌上的其他人不敬,还有……”
余青青听的云里雾里的,吃个饭这么麻烦。
一双黝黑的大眼,目瞪口呆的看着花嬷嬷那张嘴,不停的吧啦。
看来是故意在找她麻烦,她脸色频变。
只听见花嬷嬷,侧过身对她笑着说道“青青姑娘,请你学着老奴刚才的样子,吃一遍吧。”
“只要青青姑娘学的好,老奴才好向老夫人交代,你说是不是?”
余青青“……”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在别人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就是不知道那个老夫人,在耍什么花招?
……
碧兰院。
正房。
老夫人和颜悦色坐在桌前用起了早膳,瞧了知雪一眼问道“雪儿呀,我交代的都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老夫人。”
知雪眼底划过一抹羞涩的笑意后,赶紧帮老夫人盛了一碗粥,又规矩的站在旁边。
“祖母,你找渝儿何事?”魏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老夫人看着他,露出慈祥的目光,示意他坐下。
问道“渝儿,用过早膳了吗?”
他摇摇头。
老夫人赶紧示意知雪,轻声说道“这丫头,还不赶紧给侯爷盛碗粥。”
“是,老夫人。”
知雪麻利的盛碗粥,缓缓靠近魏渝,用余光温柔的撇了一眼他,喃喃开口道“侯爷请用。”
在她那下粥的那一瞬间,一股好闻的丁香味,萦绕在魏渝鼻尖上。
他耸了耸鼻尖,自始至终都未看知雪一眼。
低着头,吃着碗里的粥道“祖母,青青呢?”
老夫人轻轻一笑,目光淡然的说道“她在偏房用早膳,花嬷嬷正在教她,那丫头聪明伶俐,学的有模有样的。”
“渝儿不信,自己去看看?”
她笃定魏渝不会去看,所以才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一切都是为了知雪。
果真如此,魏渝随口就拒绝了“罢了,让她好好学学,也未偿不可。”
“本侯等下还有公务在身。”
老夫人眼神里闪过一抹笑意,应声道“渝儿呀,等下你同知雪去夜光翡翠阁,帮祖母把那只白玉手镯给取回来吧。”
“就是摔断那只,这么久了,应该修饰好了。”
魏渝拿在手上的勺羹一顿,喉节滚动咽下口中的粥,抬眸看着老夫人“祖母,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就不用劳烦您的贴身丫环了。”
贴心丫环,难道她不配拥有姓名吗?
听见魏渝的如此回答,知雪心里特别的失落。
老夫人一听,虽然心里不是滋味,可表面依旧淡定道“渝儿呀,你不记得知雪了吗?小时候你们还一起玩过。”
魏渝垂下眼眸,面无表情的应道“不记得了。”
四个字如一盆冷水,灌浇在知雪头顶,她站在旁边莫名的尴尬。
“这么多年了,不记得是正常的。”老夫人温柔的笑道,实则内心只想扇他两巴掌。
朽木不可雕也。
她放下筷子,看向知雪嘱咐道“雪儿呀,记得同侯爷一起去夜风翡翠阁取镯子。”
“哎……我身子有些泛了,先回屋躺会儿。”
“祖母,真的不用……”魏渝还想说什么,只见老夫人已经走进了里屋,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无奈的摇摇头,便起身离开。
知雪却在身后,唯唯诺诺的跟了上去,刚出碧兰院,魏渝突然停下了脚步,快速转身。
知雪低头头,差点撞进他怀,关键时刻收住了脚,心里一惊。
魏渝这才瞧了她一眼,冷漠的说道“你不用跟着去,本侯取回镯子后,便交于你手。”
知雪低着头,身子颤一颤的,好似特别委屈,下一刻,仿佛就要落泪。
她声音又轻又柔的应道“侯爷,让奴婢跟你一起去吧,否…否则老夫人会怪罪奴婢的。”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柔柔弱弱的样子,让魏渝无奈极了。
不再说话,只想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