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人把信交到员外爷手中时,员外爷脸色阴沉,带着怒气道“梅姨是何时走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年关将至。
员外爷带着人回蜀州乡下,去祭祖了。
刚回府,就收到了梅姨留下的信。
说是想要出去散散心,顺便祭奠一下父亲,让齐伯与老夫人不必挂心。
信上,之字未提齐衡。
也未提及她俩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
齐衡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应道“父亲,梅姨信上不是说了吗?她想出去散心,您放心,我会……找人一路保护。”
齐员外可不买他的账。
将信重重拍在茶桌上,就开始教训起来,指手画脚道“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梅姨无依无靠能去哪儿?”
“再说了,一个女子在外面,要是出了点事,我怎么向梅公交代?啊……”
“还有……梅姨多好个姑娘,等她回来,你们的终身大事我做主了。”
“再过几年,你都三十有余了……”
“你在看看上官街跟我年纪相访的,人家都儿孙满堂了。”
“再看看我……”齐员外两手一摊,把自己从上打量到下,无奈的摇摇头“孤家寡人一个,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儿子呀?”
这句话,就像一股电流,直击齐衡的脑门。
他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员外爷,怔了一下。
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着上座的老夫人,柔和的说道“阿奶,你看父亲,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老夫人慈眉善目,温柔一笑。
向齐衡招招手,让他靠近,拉着他的手,宠爱的说道“衡儿呀,你父亲说的没错,齐家几脉单传,就等着你开枝散叶呢?”
“梅姨是有点娇纵,但人生的漂亮也善良,以后定要好好待她。”
“阿奶……我跟梅姨不合适、况且她……”
她并不善良,给他下药,买凶杀人,这哪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女子所为?
老夫人拍了拍他的手,苦口婆心的劝慰道“衡儿呀,阿奶老了,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婚烟之事,父母之命,煤妁之言,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在一起久了,也就习惯了。”老夫人是过来人,说起话来很坦然。
想当初,为了能抱上重孙,她还有意撮合衡儿跟青青姑娘。
直到员外员带回梅姨,她越来越觉得,两人甚是般配,而青青姑娘年纪尚小。
“阿奶……我……”
“这事就这么定了,等梅姨回来,再好好商量一下婚事。”员外员打断了齐衡的话,怒气冲冲的说道。
最后还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衡儿,听你父亲的,他也是为了你好。”老夫人说完也缓缓起身。
在嬷嬷的搀扶下离开了房间。
此刻,硕大的房间只有齐衡一人,他垂头丧气,心里异常烦燥。
他是决不可能迎娶梅姨的,除非……
思虑片刻,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员外府,往不知名的方向扬长而去。
京城。
余青青揉揉朦胧的睡眼,从榻上起身,伸了个懒腰,打量一下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
“咕噜咕噜……”肚子首当其冲来了个抗议。
她抓了抓凌乱的长发,打个哈欠“我这是睡了多久了?好饿呀……”
缓缓披上长袍,正准备穿鞋袜,兰子同秋锦就推门而进。
她们早以等侯在门外,见屋内没有动静,便没有打扰,这是侯爷交代过的。
说,青青姑娘爱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决不能敲门打扰。
“姑娘,都快午时了。”兰子贴心的将手中的洗漱用品,放在梳妆台前。
温柔细心。
与那日在柏林村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
谁能想到一个瘦弱的丫头,竟有如此了得的身手?
倒至余青青现在一见到她,就心生羡慕。
她勾勾嘴角,蓬乱的长发随意散在一边,应道“天呐,我从昨日下午睡到今日响午,怪不得肚子都抗议了。”
“那可不,侯爷还在前院等着姑娘一起用午膳呢?”秋锦小嘴比蜜甜,竟挑中听的话讲。
她在侯府也好几年了,从未见侯爷对任何一位姑娘如此上心过?
嫣然一笑,正准备给余青青梳妆,却被她阻止了。
就她们那个梳法,估计得要一个多时辰。
自己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实在忍不了了。
“姑娘,这是……”兰子有旁边有些疑惑。
难道姑娘不喜欢秋锦?
余青青冲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从秋锦手中拿过木梳,俏皮的说道“别紧张,今日我只想梳个不一样的发型,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丸子头。
又简单又讯速,根本不需要装饰。
她手脚麻利,先扎个马尾,左一绑,右一拉……
看的兰子跟秋锦眼花缭乱的,时不时皱起眉头,姑娘到底要梳个什么样的发型呀?
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兰子挠挠头,余青青的古灵精怪,她好像已经习惯了。
“怎么样?好看吗?”余青青对着镜台,左右打量了一下。
丸子头,把发带都藏在了头发里,整张小脸素雅的连对耳环都未带。
这简直是另一种视觉,有种轻熟的感觉。
优雅中带着一点小女人的感觉,身后的烛光朦朦胧胧照在她后脑勺,好似娇俏。
扎着丸子头的余青青微微侧身,偏过头来看着两人,笑道“问你们话呢?”
“好看,好看……”两人的脑袋如捣蒜。
眼神里还有几分羡慕之情。
余青青嘴角一勾,媚眼如丝“你们两个,是不是也想梳这种发型?”
“姑娘,那你介不介意帮我们也梳一个?”兰子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自己动手取下头上的发饰。
她平日里也不喜繁锁,只带了两,三样发饰。
余青青摸了摸干瘪的肚皮,算了……我还能忍……
赶紧起身,让兰子坐下,小手麻利的动起来,一个丸子头几分钟就解决了。
又轮到秋锦……
“姑娘,你的手可真巧,就这么一弄,我这张大脸都变小了。”兰子冲着镜台,仔细打量着自己。
她本就是张圆脸,平常就爱梳个斜流海,显的脸又圆又大。
刚刚余青青只是将她前面的头发用梳子卷了卷,一剪刀下去,就变成了空气流海。
很趁她那张脸蛋,不过……也看不见她眉羽间那股子英气了。
三人一拍即合,门外也传来其他奴婢的催促声“青青姑娘,侯爷请你去前院一同用午膳。”
“来了,来了……”不说还好,一说肚子就咕咕叫。
赶紧拾起榻上的长袍,披在身上,匆匆的出了茉凤院,直奔前院。
“姑娘,你慢些……”秋锦紧随其后,边跟上边嘱咐。
三人与众不同的发型,一路上引来奴婢小厮们的阵阵目光。
有些人还小声犯着嘀咕“还没说,青青姑娘那发型可真好看。”
“是挺好看的,有种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的感觉。”
“还是你会说话。”几个奴婢的声音虽小,但还是传进了余青青的耳朵。
她不禁一笑,心情别提多美丽了。
“姑娘,这边。”兰子在前面带路,若大个侯府,兜兜转转的,把余青青头都给晃晕了。
大概走了半刻钟,才到前院的膳厅。
秋锦朝里面轻声喊道“见过侯爷,青青姑娘来了。”
魏渝今日一袭藏色衣袍,墨黑的青丝随意散落,给人一种雍容又不失华贵的感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余青青此刻只很想到这两句,用来夸魏渝再好不过。
不过……只能心里夸。
两人对视几秒,魏渝将目光停留在青青的小脑袋上,这发型……勾了勾嘴角“小丫头,今日这发型很是别致呀。”
一说起丸子头,余青青就来劲。
她赶紧坐在餐桌上,将脑袋晃了晃,才发现小月坐在旁边。
冲她微微一笑“小月姑娘,昨日青青怠慢了。”
小月含蓄一笑,垂着眉头,妆容精致如下凡的仙子,温柔的应道“无碍,青青妹妹舟车劳顿的,是姐姐考虑周到。”
“还有……妹妹今日这发型,真是小巧玲珑呀……”
这话不知是裹义,还是眨义。
“小丫头,饿坏了吧,赶紧坐下用膳。”魏渝斜视了一眼小月,示意余青青坐下。
还贴心的给她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谢谢,侯爷。”余青青饿坏了,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眼前那碗鸡汤。
赶紧喝了起来。
旁边的小月低眉一笑“侯爷对青青妹妹,当真是照顾有加,青青妹妹定要多喝几碗。”
“这鸡汤呀,可是侯爷特意吩咐膳房炖的。”
她话说的非常坦然,目光柔和的看着余青青。
“真的吗?那小月姑娘也要多喝一些。”
她现在哪有心情喝鸡汤,就算入了口,也是索然无味。
瞧了魏渝一眼。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余青青身上,万般宠溺。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知道,他也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自己坐在这终究是个外人,她尴尬一笑“煲了几个小时的鸡汤,自然是要多喝。”
三人坐在餐桌上。
各揣着心思。
余青青倒没有多想,心思全在干饭上。
还不停的催促着魏渝跟小月“你们看着我干吗?赶紧吃呀。”
她这已经是第二碗米饭了,鸡汤也干了两三碗。
抹了抹嘴角,撇了一眼小月,那吃相简直不要太优雅。
娇滴滴的,美则美矣。
余青青尴尬的吞了吞口水,又埋头吃了起来。
魏渝全程都没有动筷,一直在为余青青“服务。”
这种暧昧的场景,包括魏渝的每一个眼神,犹如利刃一样戳痛着小月的心窝。
她收起脸上仅有的笑意,起身扶礼道“侯爷,小月吃好了,就先退下了。”
没等魏渝答复,转身离开。
她不敢继续呆下去,怕一起冲动,控制不住自己。
奴婢赶紧跟上去,出了膳厅就问道“月姑娘,你没事吧?”
小月目视前方,脚步飞快。
带着几分怒气道“无碍,回房吧。”
而余青青吃的肚儿圆圆,打个饱嗝,意犹未尽的盯着魏渝“侯爷,你……不会嫌弃我吃的太多吧?”
“当然不会。”
“你定要多吃,要不然以后受罪的也是本侯。”他深遂的眸光直勾勾的盯着她。
眉毛不由往上挑了挑。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余青青一脸懵逼……
管他什么意思,她快速起身,凑近魏渝,娇嗲的说道“侯爷,我能不能去看看温大婶?”
温大婶跟柳伯就像盲区,她不愿意主动提起。
表面大大咧咧的不在乎,夜深人静时,总是会想起在柏林村发生的事。
也希望如虎跟天忆能从影木帮找到线索,让她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捅刀子?
魏渝没有应声。
缓缓站起身,将手伸向她,低声道“走吧。”
……
影木帮。
如虎两人已到了崖底,影木帮位置偏避,非常隐敝。
在齐峰崖的半山腰上,除了帮里的人,任何人无法进入。
如虎抬头看着半山腰上,那炊烟袅袅的山寨,说道“这影木帮帮主,可真会选位置,住在这上面好上吊呀。”
天忆摇头晃脑,翻了个白眼,应道“你懂什么?”
“传说,这影木帮之所以将寨子建在齐峰崖的半山腰上,是因为他们都是一些刀口舔血的人。”
“脑袋时常别在裤腰带上,那仇人是数不胜数。”
“而且……帮主以前可是镖头出生,不过……这仅仅是传闻。”
“别扯有的没的,你就说怎么上去?”如虎看着那陡峭的山崖,扭动着脖子。
天忆又是一记白眼,瞪着一双大眼,愤愤不平道“别卖关子了,赶紧的。”
他知道如虎有法子上去。
如虎跳下马,朝树林里吹了一记口哨。
想要上半山腰,骑马是不行的,必须的步行,抄近路。
而且……说不定山寨周边还有陷井。
沉思片刻,看向天忆“要不你就在下面?”
“如虎,你什么意思?我可是你的军师,侯爷交代过,一定要问出幕后买凶之人。”天忆一脸不屑。
知道如虎是瞧不上他这小弱缺身体,平日里是文绉绉的,但并不影响自已办事呀。
如虎拿他没辙,摇摇头道“那你可得跟紧了,这齐峰崖上说不定有什么猛兽之类的。”
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大步流星朝前方走去。
天忆赶紧下马,追了上去,好似有些惊慌失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