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姝本是要挣扎的,可一听太子果然要去军中,便没推开他,任由他继续亲昵地在她耳边吹气。
毕竟,被人误会两人暧昧不清,也好过被人怀疑两人泄漏密旨。
“如今朝中各方势力均衡,太子怕自己走后,己方势力受打压。所以一直犹豫迟疑不肯去。”
“他乃储君之尊,便是不去也没什么。”
如果不去,那就和前世不同了,说不准便不用她劳心费力,也能改变顾家军必死之局呢?
诚然,这都是无用的空想。太子去不去前线,她说了不算。
“太子是陛下带在身边养的,总归更给予厚望一些,盼他文武双全。”秦越圈着她小声道。
顾明姝却不认同地皱眉:“就为这个?就要你明投太子党,平衡两党势力?这也太离谱了!”
皇帝他老糊涂了吧!
太子若无掌军之才,去了军中瞎指挥怎么办?要是他安分守己,听指挥老实安分地捞军功便罢了,可偏还是个自命不凡、自觉聪明之人,这样的人去了,不添乱就属帮忙了。
这些话,她到底是没敢讲。
秦越叹息一声:“但是对太子有用。”
顾明姝十分无语,朝中党争到了这地步,皇帝不遏制,反而推波助澜,这都什么事啊!
想前世她死之时,各地民乱四起,也并非全无缘由。
皇帝爱玩制衡术,就连太子和皇子之间,也弄这一套,那皇子们自然觉得自己机会同样大,便会源源不断地收拢势力。
上行下效,入官场后的人第一件事想的就不是怎么干活,而是怎么站队。长此以往,焉能结出好果?
顾明姝有万语千言堵在胸口,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吐。
终究,这万语千言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她有什么好吐的呢?这大昭的江山社稷,覆不覆灭与她何干?
她想要的,不过是救一救绝不该灭的顾家满门而已。
若这大昭从内部腐烂发臭,能换她顾家活,那就烂呗,必要时候她也不介意点一把火。
“圣心独裁之事,你我多思无益。”顾明姝忽然松懈下来,“左右我靠山肯定是稳了。那我就放心了。听说你还挺忙,那就快回吧。”
顾明姝后撤一步,从他的“圈地”中退出,结束了这场正大光明的密谈。
秦越却留恋这片刻亲密,忍不住抬手揉了一下她头发:“放心,无论本王背后是谁,只要本王在,我就是你永远稳妥的靠山。”
顾明姝笑盈盈地道谢,心里却说:那可未必。我自己才是我自己最稳的底牌。
目送着顾明姝进了将军府,秦越这才策马而回。
虽然顾明姝对朝中如今风气很是不耻,但好歹是确定了太子一定会上战场。所以,回到将军府后,她便一头钻进密室,狠狠恶补知识。
时间紧迫,要学习的知识又太多,顾明姝吃喝都让人送到书房,边吃边还拿着医书。
虽然她把老师们都给问自闭了,可正如陈冲所言,学无止境,医学这本功课更是博大精深,且有很多精妙的医学知识存于理论之中,没人敢轻易实践,这些都是更需要花费时间去记住的。
一连恶补数日,大考的日子如期而至。
顾明姝抖擞精神,斗志满满的进入考场,对于理论知识,顾明姝笔走龙蛇,文不加点,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某少数想着要在考场把顾明姝碾成渣渣,一雪前耻的几个师兄,看着顾明姝交卷,惊得差点把墨汁打翻在考卷上。
某多数想要在考场上放水,好托着他们小师妹早日进入太医院的师兄们,也是惊掉下巴,小师妹到底是太强还是太水?如果太水的话,那他们需要放多少水才能放她进来呢?
都愁呐!
顾明姝却是交卷一身轻,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厉害的时候还不忘回身朝大家无声捏拳,以唇语鼓励:前辈们,加油!
毕竟考场重地,不得喧哗。
前辈们有的觉得扎心,有的觉得欣慰。
觉得欣慰的自不必提,觉得扎心的人十分不服气地想:也就写得快而已,不见得正确。那么多的医药细节,光是想都需要时间,哪有手速比脑速快的。
然而,皇榜一出,那几位想一雪前耻的医师们全都傻眼了,只觉得脸啪啪的疼。
顾明姝,碾压群雄,竟然直接夺得了魁首。
这可不是考场医师们放水能放出来的成绩!
揭榜日,庆和帝破例在养心殿召见了医榜前十,钦点了顾明姝品级,供职太医院。
这让那些学了一辈子,挤破脑袋想进入太医院却终究郁郁不得的医师们羡慕傻了,同时心里也燃起更多的斗志。
区区女子能行,我为什么不能?
而这消息传出去,又能在民间医女中起到如何励志的效果,暂时也没人能知道了。
养心殿中,庆和帝看着下首跪了一地的医师,目光却只落在顾明姝一人身上。
说实话,她能越级拿第一,庆和帝是一点都不意外的。
毕竟,一个连跗骨毒的解药都能制——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已经是颇为难得的人才,整个宫廷里也翻不出第二个来。
他唯一好奇的,就是顾明姝的目的。
庆和帝可不像陈冲那般好糊弄。
在碧水山庄这一年,顾明姝接诊过的病例,可未必比入行多年太医院医师少。要论实践,同考场考生只怕没人比得过她。鬼才信她是真的想早日加入实践,才越级考试。
“依着惯例,首次拿月考魁首的人,可向朕要个恩典。小顾啊,你想要什么?”庆和帝和颜悦色地问道。
顾明姝倒是想图穷匕见了,可现在她想要的消息可能还没传进京中来,她当然不能无的放矢。
所以只谦卑道:“陛下能同意让我越级考试,已经是莫大的恩典,臣女不敢再要什么。”
庆和帝却皱眉道:“既是惯例,自不好破,你只管开口便是。”
顾明姝心说:果然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辞不得。
于是道:“谢陛下隆恩。只是,臣女一时间想不到该要什么。若是胡乱说一个,实在有负皇恩。臣女斗胆,请陛下将恩典暂且记账。待臣女想到什么能利国利民为陛下分忧之事,再来求此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