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姝去皇帝那取四季花十分顺利。
都没等她说,皇帝身边的小高公公已经端着那小号的玄冰盒出来了:“海陵王妃是取这个吧?陈大人适才与陛下说起,您或许还得用这个,咱家便快快取来在此候着了。”
这公公之前与顾明姝有过冲突,现在却深深明白此女不好惹,自然就想多卖点好。
然而,顾明姝接过后,只丢下一句“谢了”,扭头就跑。
她现在快一分,楚季瑶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就能多一分轻快,当然没空和不相干的人寒暄礼节了。
小高公公一肚子拉关系的话就跟哑炮憋在炮膛了,难受得快炸了,最后却也只能冷冷地“哼”一声,低声骂了句:“不愧是边陲弹丸之地养出来的,批了什么皮也遮不住身上野丫头的味儿!”
然而,顾明姝是听不到了。便是听见,也不会在意。
她用最快的速度回了聚芳阁。
“娘,四季花来了。”还没进门,顾明姝就喊出了声。
楚季瑶此时看起来比顾明姝离开之前好多了,只是头上扎满了银针,想来是柳念慈为缓解她的痛苦才扎的穴位。
见她进来,柳念慈迅速接过了四季花,拿去捣碎炮制,而楚季瑶朝她招招手,道:“来,小姝,叫声姨母来听听。”
“姨……姨母?”
顾明姝一头雾水,她只是出去了一会儿,怎么忽然婆婆变姨母?
“哎。”楚季瑶温柔笑起来,“你这孩子,我一见就喜欢,不想竟还有这样的缘分。”
这话的槽点实在是太多了,顾明姝一时间竟有些无语。难道婆婆这个称呼,竟比不上姨母吗?
楚季瑶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道:“你与越儿是假夫妻,还一心和离,我这个婆婆的身份呐,实在领得亏心。但你叫我一声‘姨母’,咱们便算是真的有关系了。”
顾明姝看了眼还在捣药的亲娘,小心翼翼地问:“我不在的时候,您与我阿娘义结金兰了吗?”
“非也。”楚季瑶眨眨眼,狡黠道:“你娘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你是我嫡亲的小外甥女。”
“啊?这?”顾明姝这下是真的惊的合不拢嘴了,她扭头就问柳念慈:“阿娘,这是真的吗?”
柳念慈面无表情地继续捣药:“是真的,你不高兴吗?”
顾明姝道:“有这么温柔好看还出身高门的姨姨,我当然高兴。可阿娘你不是岭南的孤女么?姨母却是实打实的京城人,你们从地域上都八竿子打不着,从生活习惯和口音上也完全不同。”
柳念慈闻言,看向楚季瑶,无奈苦笑:“您看,就连我家没心没肺的傻丫头,都觉得这说辞不行,又岂能诓过其他人呢?我看还是算了吧。”
她叹了口气,又道:“王妃您也不用担心,毕竟我背后还有顾家,陛下不会真的因为我和药王谷有关就杀我。”
楚季瑶却摇头道:“那是你不了解陛下。顾家不会成为你的助力,反而你会成为顾家的负累。顾家军权在握,陛下用之却不可能永远信之,如今朝中倾轧成风,为搏上位相互构陷之人亦不在少数,你的身份,在这样的环境里,只会给顾家致命一击。”
这话说得母女二人皆是无言。
她们想起了王夫人曾在柳念慈房中放的那封通敌信,那时候,也是全靠着皇帝相信,顾家儿郎也争气,才能勉强洗清冤屈。
若是再来一次,再加上柳念慈与药王谷有关这点,恐怕……
见母女二人沉默,楚季瑶便止住了这一茬,道:“若信得过我,还是按我说的做吧。至于怎么证明你是我亲妹妹,其实也不算太难。”
“血亲难证,而且又是在这样的关头,只怕寻常信物,陛下一眼就知道是您做局想故意关联我,保我性命了。”柳念慈道。
顾明姝却歪头疑惑:为何只要阿娘是婆婆亲妹妹,就一定能保平安?
这时候,楚季瑶道:“无需信物。我记事早,幼时确实有个走失的妹妹。且当年探知到一些音信,是被人拐往岭南一带去了,只可惜终究没有寻着。这些事,陛下都是知道的。顾夫人,你只要快速记住我一会儿说的幼时细节就好了。走失后的事,就是你自己的事,无需矫饰。”
柳念慈锁着眉头:“可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啊。”
顾明姝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还补充道:“就算是真,阿娘那时候那么小,也该不记事,这要真什么都记得真切,反而有故意之嫌,怕是会弄巧成拙呀。”
楚季瑶却从笑得容:“所以就需要一个不可反驳的铁证。你们是医者,我的治疗方案如何,是你们说了算。回头顾夫人您取些血入药,我用后不会立刻有副作用,便可证明您和我血脉相连。”
顾明姝急忙解释:“娘,这行不通的。至亲之血入药无用,这我已经在王爷身上证明了,皇上不会相信的。”
“他会信的。”楚季瑶笃定道。
顾明姝心急,立刻刨根问底:“为什么呀?”
“因为,”楚季瑶欲言又止,抬手掩着嘴轻咳一声,转而温柔一笑,“这是秘密,你不必问。反正,你只需知道,做到这些,上一定会相信的你阿娘是我亲妹妹的。”
顾明姝好奇心都要炸裂了,没想到却问了个寂寞。心急的差点说出“娘您再不说明白,以后就没机会了。”
诚然,她可没有无知无理到说出这种话来。只能紧抿着嘴唇憋住想追问个明白的心。
顾明姝垂眉沉吟了一下,道:“娘,万一您有副作用的话,就用静香的血为您中和,这样多撑几日,最后说是药来太迟吗?”
说着这话,顾明姝心中莫名的一阵酸痛。
眼前的人,明明看起来挺好的,可彼此间,却又在说着生离死别的话,人世间的悲哀,莫过于此。
楚季瑶莞尔:“小姝果然聪明,把我要说的话说完了。所以,那位丫头的事儿,你们也记得一并保密才好。可明白?”
顾明姝心道,这倒是没有问题,反正现在知道静香真实身份的唯一风险人物齐铭,已经跑路了。
不过,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可是娘,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非要和您捆绑才能在陛下那里保命呢?虽然现在我们都知道,皇上一直都想治好您的病,可……”
可皇帝囚禁她多年,又打压秦越,削秦越兵权,这些也都是事实。
如果皇帝和海陵王府的关系真的那么好,是绝对不可能做那些事情的。
楚季瑶牵起顾明姝的手,轻轻缓缓道:“虽然这也是个秘密,但这可以偷偷地告诉你。”